「对,重取是以重量来判断的。呃……」
小夜走上讲台,拿起白色粉笔,面向黑板。
——秤重取走。
她写下了这段文本之后,放下粉笔。
「所以才简称为重取?」
「没错,一点就通。」
「重」这个汉字也可以读作「shige」,记得这个读法只用在人名或事物名称之上。重的「shige」加上取走的「tora」,就成了「重取(shigetora)」。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如果拿走的是与给予物品相同重量的东西……
「我交易的是洋装。」
刚央求爸爸买下的洋装破了,我不想挨骂,所以才交易的。年幼的我并未察觉对方的古怪。
「对,而且是十年前交易的,代表是小孩穿的洋装,说来幸运,重量应该不重。如果糸川同学讨的是几根金条之类的就没救了,至少会被拿走一条手臂。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和重取交易还能平安生还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
带狗散步的微胖男人几乎被夺走了全身。我因为亲眼目睹男人消失,一直误以为时候到了,我的生命就会不由分说连同身体一起被夺走。只付出头发就能了事,或许是我走运吧。
「因为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对吧。你好像早就知道我和重取交易的事了,为什么?」
回想起来,小夜显然是在知情的状态之下行动的。
「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国中图书室里的事。」
「当然。」
我和她初次交谈就是在那个时候。
「其实那时候,我在走廊上听见了你的声音,知道你和别人在说话。不过,对话内容很古怪,我一时好奇,就在门前偷听,听了以后就发现是重取。」
「你光是听到对话就知道了?」
「我是听了糸川同学说的话才知道的,因为有提到交易和人类的身体。你也说过,交易的是洋装。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理由。当时,我没听见重取的声音,就连它到底在不在三年前的图书室里都不确定,只知道图书委员不在,有个人在自言自语,感觉很突兀。不过,我知道重取会从关系人以外的记忆中消失,正好可以解释一切,所以反而确信了。」
我恍然大悟。自己以外的人全都不记得重取的现象,我已经体验过了。小学时的百合如此,国中时重取化成的图书委员也是如此,都是自某天起便消失无踪,再也没人见过。不过,她们的消失完全没有引发任何骚动。
「这么一提,你也记得石山老师吗?」
我突然感到好奇,如此问道。按照往例,除了我以外的人应该都会失去关于班导的记忆吧?
「对,我记得。应该是因为我也交出了头发吧,我也是交易关系人。」
头发……小夜的头发只有一部分剪短,变成斜的。
「你要我留长发,就是为了以后和重取交易?」
小夜点了点头。三年前,我只觉得她说的话很奇怪,原来那是个适当的建议。
不过,我留长发,是为了把外貌弄得阴阴沉沉,不让别人靠近我,借此缩减和我相关的人,这样以后重取接近时,我就可以很快地辨认出来了。我是基于和小夜的考量完全不同的理由而留长发,并不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哎,总之,一想到自己若是没有留长发会有什么下场,我就毛骨悚然。我大概得拿出其他符合重量的身体部位交给重取吧!
「头发其实也满重的,我觉得应该可以抵上儿童洋装的重量。」
只可惜还是不够,连小夜也得剪掉头发——使用刃长超过十公分、魄力十足的剪刀。
「你是为了剪头发才带剪刀来的?可是,为什么要带那么大一把?」
「我家里只有这把理发剪刀,我跟奶奶借的。」
「我明明叫你在楼梯口等,你却跑来教室,是因为怀疑石山老师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她知道糸川同学国中时是美术社的,我觉得很奇怪。」
和我一样。这么一提,发还期中考试卷的时候,老师曾经称赞过小夜,应该是因为分数很高吧,而且不只一科。她的脑筋铁定很好。
「你最近突然接近我,是为了告诉我重取的事吗?你在教室里不常跟我说话,又是为什么?你每次找我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感觉。」
我继续发问。一开始提出问题,过去的疑惑便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啊,呃,那是因为……」
「啊,慢慢来没关系,不回答也不要紧。」
我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小夜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以反过来为难她呢?
她下了讲台,走到我的身边,不知何故,视线并没有向着我,而是朝向斜下方,回答:
「……其实我是想早点跟你说的,但是怕你觉得困扰。」
「困扰?」
为什么会困扰?我先是感到疑惑,随即又想起自己对数度接近的小夜一直冷淡以对。国中的时候,我不也一直避着她?
「……对不起,是我造成的。」
换句话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