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我代替石山老师搬起桌子。我的力气不算大,身材也偏瘦,不过只要抽屉里没放东西,区区两张桌子还不成问题。
「对不起,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在她的目送之下,我离开了原地。
好了,该上工了。这所学校有好几栋校舍,大致上可以分为新校舍和旧校舍。新校舍是我刚就任的时候重新改建而成的,是平时就在使用的建筑物,部分旧校舍也还充当科任教室或社办使用,只是与我无缘。三楼完全是空教室,成了摆放多余桌椅的仓库。
我抱着桌子缓缓移动。反正不赶时间,我悠哉地走出了新校舍。
放学后的学校。才刚考完试,已经有学生重新展开社团活动,在操场上全速冲刺了。飞奔于跑道上的是田径社社员。
自己上次全速冲刺,是什么时候呢?看着他们,我如此暗想,却想不起来,不禁深切体认到自己的运动不足。
我是个低着头走路的人,说归说,在跑步或运动的时候,我当然会放弃原则,看着前方。不过,那仅限于整备过的操场和地形平坦的体育馆,我可不想在外头的道路上慢跑。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是这样了。我甚至觉得老了以后变得弯腰驼背,或许正好。
然而,我时时提醒自己,别让心态也跟着弯腰驼背了。虽然我总是低着头,不过从前有段时期,我可是相当热心助人,也曾经很老套地受到动画和特摄英雄的影响,崇拜英雄主义……哎,或许这是部分男性年少时的必经之路吧!之所以选择教师当工作,说不定也是无意识间受到这种道德观影响之故。
在我的心中,教师这个行业带有一种清廉正直的形象。其实这只是我自己强加的形象而已。想助人,还有警察或消防队员等选项,但我却选择当教师,说穿了是我个人的问题。体力不足,是最根本的原因。
我对于自己也曾经有过期许,不过最近都付诸东流了。人是会变的生物,别的不说,在现实中,哪有那么容易发生需要自己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那些雄心壮志也不复在了。现在的我,只是个兴趣是看电影、期盼平淡过日子的普通人。
搬了约十分钟的桌子,我终于来到了旧校舍三楼。
从楼梯踏上走廊之后,我便停下了脚步。地板非常滑,而且桌子挡住了视野,看不到脚边,令人不安。我暂且放下桌子,进行确认。确认什么?当然是确认有无肉眼可见的威胁。我低着头,一路走到替换用桌子所在的空教室。
走廊上铺着一块块的木质地板。地板是四边等长、四角相等的四角形,换句话说,就是正方形。一边大约三十公分长,是淡褐色的硬木材,穿着皮鞋踏在上头,脚步声十分响亮。
新校舍的地板和这里的种类不同,是涂装过的纯白树脂片材,不容易产生脚步声,相较之下,旧校舍的地板踩起来的感觉格外新鲜。
确认到空教室的路上空无一物之后,我便继续低着头走回放在楼梯附近的桌子旁,然而,我发现了起先经过时没有察觉的东西。
细微的伤痕。
仔细一看,地板上四处都是细微的伤痕,还有许多数毫米大小的小洞。这栋校舍仍在使用时,有许多学生走动,大概是当时留下的痕迹吧,让人感受到年代的久远。
接着,我又发现了更引人注目的东西。走廊正中央,只有一片地板的色调明显不同,不知何故,那块正方形格外漂亮,几乎没有伤痕,踏上去一试,只有这个部分不滑脚。
「呃,对不起。」
就在我低头纳闷之际,突然有人出声,吓了我一跳。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有个女学生站在正前方。她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我完全没察觉。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是自己教过的学生,我通常不熟悉。
女学生五官端正,长得活像洋娃娃,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乌黑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乍看之下,有股文静温雅的氛围。待我做出反应之后,她开口说道:
「请问您有看见石山老师吗?」
「呃,她不在这里,大概在职员室吧。」
「是吗……那放在那里的我的桌子是老师搬来的吗?」
她伸出右臂,用食指指着楼梯方向。我点了点头。
「我替石山老师搬过来的,有什么事吗?」
只见对方露出了「啊,原来如此」的表情。
「老师说要帮我换掉一直吱吱叫的桌子,可是推给老师一个人做,我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来帮忙。」
搬来的桌子有两张,原来其中一张是她的啊。我不禁赞叹。居然特地跑来帮忙,真是个老实的学生。
「今天才刚考完试,你应该累了吧。这花不了多少工夫,你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不,自己的桌子自己搬。」
她如此坚持。学生主动说要帮忙,我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
「那其中一张就拜托你了,搬到那边的空教室去。」
我下达指令。老实的学生答应之后,转身走向楼梯,随即发出了一道小小的尖叫声。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在走廊上打滑,跌了一屁股跤。
「咦?你没事吧?」
「是,我没事。这里的走廊好滑。」
她立刻站了起来,拍掉裙子上的灰尘。走廊的地板确实很光滑,没有任何卡脚的东西,虽然有许多细微的伤痕,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材质的缘故,摩擦系数很低,完全不构成影响。从前我也来过这里几次,有这么滑吗?我不记得了。
这回女学生没有滑倒,平安来到了放在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