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更加强劲,同时稍纵即逝,令人联想到仙女棒──
却很奇妙地让人放松的声音。我的心灵逐渐变得风平浪静。感觉好像风儿吹过了体内一样。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像蝉壳般,紧紧黏在山毛榉树上头。
*
饭店我们是订了两间相邻的房间,而晚餐则是在餐厅一块儿享用。饭山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吃著。我则不晓得是否因为疲惫的关系,很随便地附和著偶尔开口的她,味同嚼蜡地动著嘴巴。
「──所以呀,真奈她就说了。绝对要看看《水族馆战争》比较好,不然人生就亏大了。」
水族馆战争是少女漫画的书名。它是以人气作家的小说为原作,我也曾经看过小说版。在冷硬派的发展之下演变的恋爱情事,的确感觉会很受女生欢迎。小说本身虽拥有不分年龄层的广泛读者群,不过我个人可以接受漫画版刊载在少女漫画杂志上。
「然后呀,由美就说没看过小说版的家伙,没有资格聊这部作品,她们俩就起了一场小说和漫画版的大争论。我两个版本都喜欢,所以两边都想支持,可是真奈她不看小说嘛。我想只要她去看,铁定会喜欢上的呢。毕竟是一样的故事,这也理所当然啦。」
由于详情我并不清楚,只能点点头或是出声附和,饭山却是丝毫未见介意的模样,继续说了下去。
我心想:女生很爱说话这件事搞不好是真的。饭山在学校和开襟衫组在一起时,也相当健谈并笑口常开。她一个人就有这么多话要说了,女生又是会成群结党谈天说地的生物,因此我实在无从料想,她们究竟是如何估算彼此谈话的节奏。方才话题中所提到的片柳真奈及横川由美,从我的角度来看是多话到惊人的地步。倘若饭山加入其中,对话的主导权到底会握在谁手中呢?光是想像那阵噪音,我就感到头痛了。
把水喝光的饭山眺望著玻璃杯,眼神变得像是在茫茫然看著远方。
「……刚刚聊到哪里了?对了对了,是在讲真奈她呀,说绝对应该要看看《水族馆战争》。」
我不禁抬起头来。
「然后呀,由美就说没看过小说版的家伙──」
──没看过小说版的家伙,没有资格聊这部作品。
──真奈和由美起了一场大争论。
──我两个版本都喜欢。
──真奈她不看小说。可是我想她只要去看,铁定会喜欢上的。
──毕竟内容相同,这也理所当然啦。
饭山所聊的事情和数分钟前一模一样,她的口吻却简直像是初次提及。
我慢了一拍才想到,这有可能是症状发作了。
我将手伸进口袋,于是摸到了药锭的触感。
──别担心,你随便下药在茶水里就行了。
虽然她之前这么说,可是用不著刻意做出这种可疑的事,只要提醒饭山「你可能发病了」,她就会吃药吧。万一饭山想不起「自己或许会发病」这个状况就不妙了,但我认为可能性很低。只不过,最困难的点在于,我们俩都无法确定这是否当真为病况。那种药会伴随著强烈的副作用。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让她在难得的旅途中,而且还是在享用美味的晚餐时,留下这种痛苦的回忆。饭山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假使就这么置之不理而症状并未舒缓,导致回想不起更重要的记忆──比方像是自己为何在这里,或是有谁同行──就无法保证她不会做出冲动的事。若这里是老家倒还好,可是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我最想避免的就是让她贸然行事。
把各种事物放在天秤上衡量后,我选择让饭山吃药。接下来就是看要如何开口了。饭山依然满心欢喜地继续聊著。我必须打断她,将残酷的可能性摊在她面前。饭山一定会堆起笑容乖乖吃药吧。然后可能会找个煞有其事的藉口躲在厕所,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再开始呕吐。我讨厌她这样子顾虑别人,也不喜欢让她这么煞费苦心。正是因为我很清楚她会那么做,所以才更难受──尽管如此……
「……饭山同学。」
饭山果然挂著笑容,凝视著我从口袋里拿出的药锭。
「咦,难不成我出状况了?」
她的亢奋情绪丝毫未减,维持著似乎因喜悦而略显嫣红的脸蛋,歪头问道。
「不晓得,我不确定。但是,你把不久前讲过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所以,我在想搞不好──」
「不会吧!我完全不知道,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啦。我也不清楚这样是否需要吃药,但万一……」
在我将整句话说完前,饭山从我手里一把抢过了药。
「啊,没水了。你可以去帮我倒一杯吗?」
她在把药锭按压出来的同时这么说。
我依照饭山的请求,拿著她的杯子离开座位,去要了一杯冷水。回来之后饭山便默默伸出了手,将我递给她的水含在口中,咕嘟一声喝掉了。看来她已经先把药锭放在嘴里了。或许是不想被我看到剂量。取出药锭后的包装也不见踪影,她大概是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吧。
「唉,偏偏是现在发作呀。」
饭山依依不舍地紧盯著桌上剩下的菜肴,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之后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可能会晚点才回来,你吃完饭就先回房没关系。反正我们住不同房间嘛。之后我再到你那边去。」
她笑著挥挥手,而后离开了餐厅。或许我应该对她说点什么才是。然而,正因为我察觉得到她目前的身心状态,我才只有颔首回覆这个选择。
如同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