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间洒落的阳光融化掉。

  我的脑袋坏掉了──她说。

  「我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是失忆?」

  对想不起事情的她问这种问题,也不会晓得到底是不是失忆吧──我内心如是想,不过饭山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有点不太一样。『基本上』不是一直想不起来,而是『偶尔』。」

  我瞬间想到了一个病名。那种病多半发生在长者身上,至少我不知道有高中生罹患过。但倘若有可能的话……

  「阿兹海默症?」

  饭山露出无力的微笑,摇头否定。

  「阿兹海默型的失智症,症状是『记不住东西』,但我是『想不起来』。记忆本身存在,『写入』的功能完全没问题;可是回忆自己理当记得的事情,那个『读取』功能不太灵光。」

  在人类的脑中,负责掌管记忆的部位有两处,它们分别叫作海马回及大脑皮质。海马回这个领域,是负责保存一般被称为短期记忆的暂时记忆。近期的记忆会留存于此,但由于海马回的容量很小,陈旧的记忆会被每天陆陆续续涌入的崭新记忆赶出去,最后消失掉。然而,记忆一旦从海马回移动到大脑皮质后,由于后者容量很大,不会发生这种汰旧换新的状况,就结果而言会被长期保存下来。

  储存记忆的海马回及大脑皮质,换句话说就像电脑档案。在回想之际脑袋会进行搜寻,看看什么记忆放在哪里。倘若这个行为不顺利,就会产生「想不起来」的现象。一旦海马回和大脑皮质已经没有了记忆,就表示「忘掉了」。要是根本没有写入,自然也不会有档案存在。所谓的阿兹海默症便属于此类。

  「我会有猝然发病的状况。」

  饭山低声呢喃。

  「因为很害怕,我也没有询问详情,但据说是我的脑袋有个会作怪的物质,是它在胡闹。如此一来,就无法顺利联系海马回和大脑皮质,造成记忆搜寻失败。有些记忆叫得出来,也偶尔会有找到错误记忆的时候……不过大部分情况是根本叫不出记忆,所以回忆不起来的样子。」

  我立刻想到了几件事。

  她并未擦去黑板上的名字。

  看电影的约定被她彻底拋到九霄云外。

  关于白色开襟衫的话题,她遗忘了两次。

  还有先前不认得我。

  可是──不仅如此。

  「你说『基本上』不是一直想不起来……那么,也有『例外地』永远记不起来的事情吗?」

  「你真是敏锐。没错,偶有记忆在发病之后也想不起来。这好像会发生在病状猝发和某种大受打击的事情重叠的时候。不晓得是记忆整个消失无踪,又或是收在无从回忆起的脑中深处,就连医生也说的不是很清楚。总之,几乎就跟失忆一样。」

  我呀,从前似乎有企图自杀过呢──饭山自言自语般说道。

  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语气非常平淡,简直像是在聊天气似的。

  而后,她拉下左脚的袜子给我看。那儿有著血淋淋的伤痕。扭曲的皮肤凹凸不平,还有缝合的痕迹。伤口虽然治好了,可是伤疤一辈子都不会消失吧。

  「当我醒来后人就在医院里,手术也都完成了。」

  实际上,对她而言是别人的事吧。毕竟她说自己记不得那件事。

  「那是因为……苦恼于脑部障碍吗?」

  「不晓得。那阵子的事我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包含那时的校园生活、周遭的人们、自己的心情,统统都是。我自杀失败后,头部和双脚受到重创。虽然脚治好了,脑子却留下了障碍。这么一想,脑部问题是之后才发生的,所以我觉得不是。」

  我不发一语地听她说。饭山像是回忆起来似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看电影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有确实将约定内容抄起来,并贴在家门之类的地方,即使遗忘也会到约好的地点,可是那天我出门之后就发病了。我记得我们俩有约,却无法顺利记起要在哪儿碰头。」

  我也在其他地方痴痴空等了一场,很气你没有出现呢。像个傻瓜一样对吧──饭山红著眼角自嘲道。

  「我自己不会晓得并未回想起来,就算记起错的事情也不会察觉,所以发病也没有自觉。当症状舒缓后我才发现到,进而大吃一惊。」

  我有个单纯的疑问。既然她的状况如此,为何会很平常地来上学呢?

  「到学校来你不怕吗?」

  「怕呀。实际上我很害怕,所以一年级第一学期整个都请假了。」

  饭山笑道。

  「毕竟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真的正确嘛。假如稍有差错,就会导致人际关系崩溃。因此,我想尽可能扮演一个如此冒失也会被原谅的人。还有,就是不要太过深入别人的生活……」

  不属于任何团体──她曾经如此评论自己。人际关系。社团活动及委员会这些社群团体。即使有所瓜葛,也不会深入。为了主张这点,才穿著白色开襟衫。她看似隶属于开襟衫组,但总是和花枝招展的片柳她们有些不同。明明身在人群中,却莫名像是在远处观望似的,令人隐约有种异样感。

  饭山不论做什么都面面俱到,永远笑脸迎人,生性认真且讨人喜欢。就算偶有遗忘或失败,只要不是很严重都会被原谅,这便是她的人望。如果平日素行良好,确实或多或少能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我也觉得,教室里的她是个极其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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