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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你既然没有归还,那么大概是看了里头的东西吧。我反覆思量著该如何是好,决定还是先找你聊聊,结果你意外地若无其事,吓了我一跳。」
抽到开放校园股长那天的放学后……我只是佯装平静,避免被注意到或东窗事发罢了。仅仅为了不和饭山深交,而做表面工夫来应付。我根本就没有若无其事。
「我抱持著『暂且观察一下状况』的念头试著接近你。既然随身碟被你看到了,不晓得你会不会跟别人透露或跑来说服我。所以我在想,有空档的话就要拿回来,或是乾脆反过来抓住你的小辫子。」
喔,这个理由我可以理解。这相当合理并富有逻辑,而且充满效率。如果话题就此结束,就我个人而言,心情也会比较轻松。
然而,饭山的话语并未中断。
「可是呀──我发现那东西不在手上,自己会较为快活。」
饭山的嗓音听来有些雀跃。
「明明是一颗那么小的随身碟,拿在手上却沉甸甸的。明明是我自己制作并随身携带的,但其实我并不想带著它。不过,我晓得只有自己拿著这条路可走。这是因为,如此沉重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人在知道内容物的情形下还愿意持有它嘛。」
可是,内村同学你却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并未对任何人提及。
我也清楚你并没有丢掉喔。
我随即知道你是个不会丢弃它的人了。毕竟你连最讨厌的小番茄都吃了,绝对不让它剩下来。由于你莫名地一板一眼,我才能坚信你铁定没有拋弃它。
「在你拿著它的这段期间,我很认真在烦恼是否要寻短。」
我不禁抬起了头来。
饭山面带微笑。我认为那并不是装出来的。
「我就是在说你这点很透明。白色的我其实会被其他任何颜色所染上,可是透明的你却是当真不会遭到浸染。我觉得这种地方很美耶。」
搞不懂。
我不明白。
我全盘无法理解饭山在说些什么。
我明明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基于自我意志为了她好所做的。即使她径自感到佩服,或是告诉我内心快活,我也全然──全然无法释怀。
「不过,你知道了我另一项秘密,所以就此结束了。我果然还是只能保持不隶属任何团体的白色。」
「饭山同学,我……」
我──什么?
饭山稍待了一会儿,等我把讲一半的话说下去。因此,或许这个当下我能够改变些什么也说不定。
然而,结果我却找不到正确的话语来述说。饭山轻轻地从我手中拿走随身碟。
「各方面都谢谢你喽。」
饭山笑著──直到最后都挂著笑容,从我面前离去。彷佛过去那样。
*
隔天之后,饭山不再来找我攀谈了。原本我俩之间的关系,就是不怎么会开口说话的同学,一直到短短数周前都是。只不过是她回到光芒里,而我再次落入班上的影子中罢了。
不过,饭山只是表面上看似恢复原样,她其实根本不在光芒里头。和片柳等人有说有笑的她,脸上所挂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班上知道此事的,就只有我和她本人。这份事实令人非常落寞,也极为空虚。
暑假马上就要到来了。
夏天过后就是秋天。
秋天来临后,冬天便会造访。而后会循环到春天和下一个夏天。
季节便是如此流转。人类在这段拦也拦不住的时间洪流中,总有一天会驾鹤西归。
饭山直佳亦然。
这些未来皆会平等地来访,无从扭转起。人类终有一日必定会撒手人寰。
然而,关于她的脑部问题却并不平等。那是个只会降临到她身上的恶毒未来。
我既非魔法师也不是医生,对她的脑功能障碍束手无策。真正的医生都宣判她的末路了,凭我这种货色根本一筹莫展。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思索呢?
思考著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做的,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她的症状,铁定有许多更有力量、更卓越、立场更崇高的人们参与其中了。纵使并非如此,饭山也还有父母朋友,很多人都远比我更能助她一臂之力。然而事到如今,我这种人究竟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没有。
我彻底无能为力。
就和过去的我一样,心余力绌到莫可奈何的地步。
我看向今天也在认真上课的饭山。现在上的是数学课,听了也肯定没意义。就算记得公式,或许也会想不起来。尽管如此,她仍然用心将板书抄在笔记上。
她不再和我有所牵扯了。和她不相往来是我的愿望,我当初的目的达到了。如此一来就算饭山直佳过世,我也能在毫无芥蒂的情况下目送她离去──
我低头望著自己的笔记。
──你白痴是不是?
上头这么写著。
我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