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喂喂。」
叩叩叩──黑板响起写著粉笔字的声音。我再度瞄了一眼,看到「饭山直佳」的名字写在上头。身穿白色开襟衫的少女并不在场。
「那么,男生就……」
就这么愣愣望著黑板的我,和转过头来的片柳正好对上了眼。她大概是试图看向座位,回想男生的名单吧。
「咦,原来你在这儿呀,内村。」
「……是啊。」
由于我人在这里,不得已只好回应她。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当开放校园股长?」
「你在开玩笑吧。」
我冷冰冰地如是说,片柳又咯咯一笑,不晓得哪里有趣了。
「就是说呀。感觉你铁定不会愿意的呢。」
「承蒙你的赏识。」
我尽可能咧嘴露出了冷漠的笑容。要我假惺惺地挂著微笑带国中生参观校园?别闹了。就这点来看,我和片柳共享著相同意见。
片柳环顾著班上,似乎在思索哪个男生适合这个任务。我瞟了一眼黑板,确认饭山的名字还在上头后,便离开了教室。
我是回到家之后才想起那玩意儿的存在。
「啊……」
我将手伸进制服口袋,试图拿出家中钥匙时,指尖的陌生触感令我发出愚蠢的声音。我彻头彻尾地忘记口袋里头的东西除了家里钥匙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USB随身碟。
那是饭山的失物,我在旧视听教室里捡到的。
我原本想在事后交给她,却压根儿忘了这回事。饭山是否留意到随身碟少了一个呢?放学后她并未特别找我攀谈就是了。
……明天再拿给她就好了吧。
区区一个随身碟,一天不见也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我内心如是想的同时,不经意地将随身碟翻过来看──望见标签的我,整个人僵住了。我拿起随身碟眯细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死盯著它瞧。
它和别的随身碟一样贴有标签。然而上头所写的,却不是名字。
边角有些剥落的标签,以英文这么写道:
「suicaide memory」
「意思是……自杀记忆?」
我躲进房间,开启笔电的电源。换下制服的我,将USB随身碟从口袋里拿出来。不论我看多少次,上头都列著这两个英文单字。我凝视著启动的电脑桌面读取画面,剎那间犹豫了起来。
结果某种情绪扼杀了罪恶感。我知道那份情绪是什么东西,连它也顺便一起抑制住了。
我将随身碟插进连接埠,蓝色光芒闪烁了数次后,档案总管便自行启动了。随身碟里头只存放著资料夹和档案各一。资料夹取了个奇妙的名字,叫「七月的端粒」。我点了一下,它便要求我输入密码。我当然不可能晓得。档案那边则是单纯的文字档,名称则是「无标题」。它的容量甚小,修改日期是最近这阵子。
我决定暂且不管无法阅览的资料夹,以颤抖的手指点击了并未上锁的文字档。
遗书
这是遗言。
我要自杀寻死。
我活得好累。
应该说,目前为止我是否有活过呢?
我搞不懂了。我长久以来都不明白,自己活著的今天是否真的是今天?自己记得的昨天是否真的是昨天?等待著我的明天是否真的是明天?我一直感到有落差。
我已精疲力尽了。
这不是别人害的。我只是形单影只地擅自对自己感到绝望而决定寻死,并不是爸妈或朋友的过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我过世后的事情,就委由父母和老师处理了。请原谅不孝的我先走一步。
我将随身碟从电脑抽出来。
「……为什么……」
那天我久违地失眠了。
*
隔天下雨了。
我撑著塑胶伞到学校去,发现饭山的名字还留在教室黑板上。看来片柳她们没有擦掉。我的目光转向板擦,不过已经有数名同学来到教室了,因此我乖乖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饭山是在预备铃敲响后来学校的。今天也披著白色开襟衫的她,望见黑板上写著自己的名字,顿时停下了动作。片柳她们则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是打算对她恶作剧吧。饭山和片柳平时的交情还不错。
我在等饭山开口说「真是的,这谁写的呀?」片柳她们八成也在等待。
结果饭山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而后将书包里拿出来的笔记和铅笔盒收进桌子里。
上课钟声此时正好响起,永井走进教室。他立刻就将目光停留在黑板上,一副大感意外似地望向名字被写在上面的女学生。
「喔,饭山你要自告奋勇吗?」
饭山只是颔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