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唔唔」地沉吟。
「的确是这样,少了阿广学姐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撑下去。」
川原小姐露出苦笑,她的脸上的确充满了担忧。
「摩艾是靠著毕业校友的力量来营运的,和毕业校友有交情的人主要是阿广学姐。这是一大重点,但其他方面的管理工作也没有人可以取代阿广学姐。」
川原小姐提到她的名字时,就像是讲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记得住所有成员的名字和长相喔,会议结束之后,她都会站在门口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也有人不喜欢这样就是了。她也会跟我打招呼,甚至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目标,还说要帮我加油。带领一个大组织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她并没有因此把哪个人看得不重要。」
川原小姐像是在缅怀故人一样仰望著天空。
身为领导者的秋好若是看到她这副神情,一定觉得很值得吧。虽然摩艾要解散了,从某个角度来看,或许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吧。
这样她就能成为在众人爱戴之中背负起组织责任而辞职的优秀领导者,永远被刻划在大家心中了。
但她的想法已经不是我所能得知的了。
我已经这么空虚,承受了这么多的伤痛,实在不想再跟她的事扯上关系。
「摩艾是这样的人在经营的呢。」
川原小姐说她没有把哪个人看得不重要。
但我觉得把每个人都看得很特别,就等于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她从很久以前就不需要我这个暂时朋友的陪伴了,她身边多的是比我更有自信的朋友。就是这么回事。
但我没有热心到想要告诉川原小姐这些事。
「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的事。」
「不会啦,是我不该问你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对不起。」
只要有人向我道歉,我都会道歉回去。
在凝重的气氛中,我们都没有笑,而是客气地道别,然后各自离开了药妆店后的停车场。
骑脚踏车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努力不要去想任何事。
回到家里,打开大门,走进屋内,我才感到比较安心,大概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空虚了。除了我自己以外。
我开了灯,放下包包,洗手漱口,然后坐在电脑前。这些动作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每天都会做的固定程序,如果有这个程序之外的动作,那才是真的有意义。
桌上放著一罐忘记喝的咖啡。我打开拉环,喝了一小口,尝到微糖口味的淡淡甜味。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补充过水分了。
结果液体并没有从我胸腹的洞穴流出来,所以我喝完咖啡之后,又去开了冰箱,拿出一罐剩下一半的乌龙茶,全部喝光。
我带著一瓶可乐回到桌前,打开电脑的电源,其实我没什么要做的事,这也只是在重复每天的行动。
先检查看看信箱,只看到了求职网站寄来的一些关于自我进修的信件。为了求职和讨伐摩艾而申请的免洗信箱已经好一阵子没看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去看吧,那些信箱成了被弃置在网路汪洋中的渣滓,直到世界末日。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能够在一个地方闲置到世界末日还真是轻松。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篇故事,一旦故事结束了,这些空虚和伤痛也就无关紧要了,说不定这些空虚和伤痛还能被拿来当成教训,或是得到美化。
然而我的人生依然在进行,没有勇气自杀的我只能继续过著这段人生,继续带著这些空虚和伤痛活下去。
我的生活不会被美化,只有空虚和寒冷和伤痛不断地冲击著我。
如果能知道何时将会结束,如果能得到美化,不知该有多么轻松。
人际关系也是一样。
我在两年半以前就该在心中把秋好的时间画下句点。
如果我的记忆中只留下了美化的她,不知该有多么轻松。
这么一来我就不会受伤了。
再见面只会受到伤害。
我平白地受了伤,然后从大学里毕业,开始工作,年岁渐增,或许有一天会结婚。对于之后任何一段时间的我来说,这些伤害都是不必要的。
同样地,秋好的时间也会继续下去。她会去工作,长大成人,或许会有幸福的生活,到时她铁定不会再想起摩艾,也不会再想起我。
以后我每隔几年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心中的伤口一定会再裂开。
我突然觉得人生好漫长。
像节拍器一样,我每隔一段时间点一下滑鼠,萤幕上出现了视窗,然后消失,然后又再出现,其中也有社群网站的连结。
点进社群网站一看,我发现用来观察摩艾动向、四处搧风点火的帐号还在登入状态。
也把这个帐号的时间停下来吧,不然它就太可怜了。
我如此想著,正要关上视窗,手指却突然停住。
有个东西窜入我的眼帘。
我收到了一则讯息。
打开一看,是不认识的帐号传来的。内容写著「欢迎转发」,还附了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