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④

会为自己著想,无论碰到什么事,无论遇到什么人,他们都可以为了炫耀自我、为了金钱、为了性欲而利用别人。

  利用摩艾来彰显自己的正义感。

  利用学长作为男友的代替品来排遣寂寞。

  利用朋友作为求职的工具。

  利用要好的学妹作为发泄性欲的对象。

  还有……

  「你刚好遇到我,所以就利用了我。不管是谁都无所谓,你只是想找个注意你的人。」

  不对,照秋好的个性来看,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可能……

  「……或许吧。」

  秋好彷佛吞下了我全部的毒汁,一脸沉痛地点头说道。

  她的表情清楚地烙在我的脑海中。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看到秋好颤抖的嘴唇在动。

  我的耳朵像是被割掉了,胸部和腹部彷佛也开了个洞,冷风从里面吹过,令我瑟瑟发抖。

  我突然察觉到危机。

  我得在双脚被切断之前离开这里。

  但我还得想好最后一句话该说什么。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过得更好。其他人一定也这么想。」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我感觉还存在的嘴巴说出了这句话。

  彷佛连脑袋也被切掉了一半,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我用还存在的眼睛看著秋好,然后转过身去。

  我曾经渴望看著那张脸,但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就这样,我和秋好决裂了。

  到了隔天,被割掉的耳朵恢复了,但是胸部和腹部的洞穴里依然吹著冷风。不管吃什么东西好像都会从那个洞掉出来,所以我超过二十四小时连水都没喝。

  虽然我连站都不想站起来,但我还没有反社会到敢跷掉已经排好的班表,所以还是勉强拖著身体去打工。

  说是过了一夜,其实我一整夜都没睡,但我觉得昨天的事彷佛只是一场梦。不过我既然没睡,那就不可能是在作梦。

  昨天我去大礼堂是为了偷听会场内的声音,结果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我接下来该做的是去打工的地方问川原小姐。不过,我已经记不得「我该做的事等于我想做的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对摩艾完全失去兴趣了。

  彷佛连愤怒和焦躁都讨厌我,在昨晚悄悄地从洞穴里溜走了。

  空荡荡的心中变得越来越空旷。

  我对摩艾做过的事、摩艾本身的事、和秋好大吵的事、违背自己人生信念的事,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原来秋好真的只是在利用我,所以关于摩艾的一切都和幻想没两样,我也没必要再跟他们生气了。

  时间和回忆一旦失去意义,好像连自己的存在都变得没有意义了。不对,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只是我后来误会了,开始妄想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现在只是恢复原状罢了。发生这种误会真是糟糕,总之我已经清楚体认到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了。

  既然没有意义,那我根本无须在乎。

  其实我没必要去打工,我既不缺钱,也不渴望藉著打工获得成就感,更没有想要见到的人,但是基于某种惯性,时间一到我还是出了门,骑著脚踏车去那间药妆店。

  白天阳光残留的热力依然烧灼著空气,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热。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药妆店后面的停车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的,只记得途中好像有几次踩空了踏板,却不记得和哪些人擦身而过,也不记得停下来等了几次红灯。

  我把脚踏车停放在一样的地方,从后门进入休息室。

  我一走进去就看到川原小姐,若是平时的我一定会很在意川原小姐参加过摩艾的内部会议之后心情怎么样,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只简单地跟她打了招呼。

  「早。」

  「……早。」

  川原小姐的冷淡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有些不自然,但我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只剩几个月了,等我离开之后,她也会把我给忘了。只不过是在打工时会随口聊两句的学长,走了也不稀罕。想必我们两人都不会把这种小小的互动看得多重要。

  我有点担心在打工时体力不支,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困,只是不停地出现著坠落的感觉。习惯这种感觉之后,我还是可以稳稳地站著。

  工作平顺地进行著,然后又到了店里最清闲的时段。我一边感受著被地板吸引和内脏上冲的感觉,一边拖著地。

  我一想到自己默默结束工作之后又要回到那个房间,就觉得好笑。空荡荡的自己,回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那个……」

  我正蹲在地上补充货架上的低卡营养饼乾,后面突然有人叫我,吓得我把饼乾掉在地上。我捡起盒子放进纸箱后,带著强烈到夸张的心悸转过头去。本来以为是客人来问商品的位置,结果却是川原小姐。

  我露出愕然的表情,慢慢站起来。川原小姐的视线一直注视著我的眼睛,跟著我的动作往上移。

  「……怎么了?你不去顾柜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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