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又跟她客套了几句,才走进来。他们大概才刚面试完吧。
直到电梯门快要关上时,那两人都还在讲话,让我很想直接按下关门钮,最后那位面试官说出了我很熟悉的词汇。
「摩艾的交流会上再见啰。」
我当然没有对身边的上班族表现出任何反应,但心中还是非常不舒服。原来那个女生是我们大学的学生。
面试官在三楼走出电梯,在到达我要去的九楼之前都只剩我一个人。我趁著这个空档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的郁闷全都释放出来,接著又挺直脊梁,摆好表情。
九楼一出去就是柜台,我带著笑容走过去,说出自己的名字。
「您好,我是今天要来面试的田端枫。」
柜台的大姐姐也摆出了不输给我的假笑,告诉我等候室的位置。
在等候室里有两个学生,脸上都和我一样挂著看似已经凝固的假笑。
我再一次地感到求职生是多么恶心的生物。
今天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体力上的劳动,回家后却觉得精疲力竭。
在那之后我还去了另一场面试,以及一场说明会。
我松开已经打了好几天但依然不习惯的领带,一回到房里就累得瘫在地上,根本顾不得西装会发绉。我在这三年里充饱的能量一下子就见底了,正式的求职活动真是累人。
所以那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我精准地等电话响了三声才接起来。
「有劳您的关照,我是○○大学的田端枫。是的,不不,我才要感谢您前几天为我拨出贵重的时间。是的,非常感激,啊,是的,以后也请多指教。是是,好的,谢谢您。啊,麻烦您了,非常感谢。」
我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跪坐,接著又感到全身虚脱,仰躺在地上。我现在不必在意西装会不会发皱了。
打电话来的是我前几天去参加最终面试的公司,内容是「请田端先生一定要来敝公司上班」。
也就是说,我得到预定聘用了。
「太好了……」
我直视著天花板喃喃说道,但我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不是因为那并非我最想去的公司,毕竟很少听说大公司是黑心企业,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不需要再面试让我松了一口气,但这份慰藉很快就被即将出社会的不安盖了过去。会说出「太好了」只是因为我能理解得到预定聘用在常人眼中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我本人并没有这种感觉。
我本来想仗著五月的温暖直接躺在这里睡,但还是勉强爬起来做我该做的事。我换上家居服,走到门后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气泡酒,再回到我的电脑桌。我喀哒喀哒地敲起缺少一个Shift键的键盘,打开hotmail信箱,写信通知几间面试过的公司,当然也包括今天去面试的公司,说我已经决定就职的地方,必须辞谢之后的考选。
我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气泡酒,试著想像人事负责人看到求职者来信辞谢考选会是什么心情。我想顶多只是少了一个要删除的选项吧。这么一想,我的心情就轻松多了。
酒喝了半罐之后,我的视野突然摇晃起来。我不讨厌酒,但我的酒力很差,一方面也是因为疲劳吧。我整个人靠在电脑椅的椅背上,再次仰望天花板。
天花板依旧洁白。我抽过一次菸,但是没有喜欢到成瘾的地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拿起手机,传讯向董介报告我得到了预定聘用,随即收到「恭喜!」的回覆。有一个相处起来无须伪装的朋友让我觉得很欣慰。
我把手机丢在桌上。
然后我模糊地回顾起这段时间的奋斗。
我觉得求职活动就是不断地扮演一个不像自己的人,那样真的很累。
不只是求职活动,出社会之后这种情况一定还会持续下去,我得更加注意才行。我还以为在打工的时候已经练习得很充分了,结果发现打工跟正职根本没得比。
出了社会之后,就没有人会再坚持「活出自己」了。只要出了社会就不能再当自己了。
所以董介那句「恭喜!」只代表我闯过了第一关,后面还有更艰难的关卡等著我。我真不知该不该心怀感激地接受。
喝完整罐气泡酒,我又去冰箱拿了第二罐。
拿著冰凉的罐装酒回来时,我走得摇摇晃晃,踩到了一张写坏了的履历表,差点摔得人仰马翻,还好我及时抓住椅子,才避免了这种悲惨结局。
我捡起了差点害我受伤的履历表。触感光滑得令人不舒服。我本想直接丢掉,但我还是拿著它坐到电脑前。
我仔细读起用原子笔端正写下的自介和求职动机:
我不想成为别人,而是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我对梦想和目标很有企图心,又不至于好高骛远,会踏实走好每一步。
最让我高兴的就是藉由沟通找出彼此的共识。
我做过怎样的行动,怎样的选择,有过怎样的功绩。
在履历表上写过无数次,在面试时回答过无数次的语句。
全都是谎言、谎言、谎言。
当然嘛,我才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我虽觉得这样很愚蠢,但我并不排斥说谎。就是因为发挥出这种生存能力,我才能得到预定聘用。这是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伎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