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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我高估了义忆的影响力。」我抢先补充道「不然的话,就是可能有不得不扮演青梅竹马本人的理由。」
「想唬我是没用的喔。总之,天谷千寻不是现实中的人。」
「就算出示驾照或者保险证,你也不会接受吧。」
「是的,那种东西,无论多少都能伪造。况且,就算你是天谷千寻本人,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说到底这个义忆本身说不定就是为了骗我而制作的。」
我叹了口气,说真的,感觉就像在看过去的自己。
「还有呢,就是那个。也有愉快犯的可能啊,这世上也有玩弄人心,在背后笑话他们的人啊。」
「你也太悲观了吧。比如说,曾经被你拯救过的男子现在来向你报恩,之类的,想象不出来吗?」
她果断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望。明明被宣告自己命不久矣,来看望我的家人朋友同事却一人也没有。我一定是度过了毫无意义的人生吧。相册或日记之类的一个也没留下,也是因为我的过去丝毫不值得回忆吧。在死前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说不定这样更好。」
「的确,你的人生可能无比孤独。」我认同到,「但是,绝不是毫无意义。因此我才会在这里,也就是说,你是我的<heroine>,我是你的<hero>.」
「你是傻子吗?」
那之后,类似的对话又重复了多次。
「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吧?」灯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就算只是虚构,对我来说<天谷千寻>的记忆也是唯一的依存。说他就是我的世界也不为过。你现在正在玷污那一神圣的名字啊。你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假冒那一存在,但那只会起到反效果。我痛恨假冒天谷千寻的你。」
「没错,那是你无比重要的记忆。」我紧抓她的言辞,「所以才奇迹般的避免了忘却,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认为。如果说重要的回忆会残留下来的话,应该会有多个先例才是,拥有比我美好的回忆的新型AD患者会有很多吧。」
「但是,没有人会像你这样执着于一个人的回忆,不是吗?」
数秒的沉默,比雄辩更有力的说明了她内心的动摇。
即便如此她还是嘴硬到。
「不管你怎么说,这份记忆肯定是义忆。作为故事来说,过于优秀了。每一个记忆都如此的令人舒畅。感觉就像是按照我的愿望书写下来一般。这确实是按照我的履历书所制作出来的义忆。在阴暗的人生中一路走来的我,至少在虚构中得到过救赎吧。」
当我正要反驳时,院内响起了宣告探病时间结束的音乐。
『萤火虫之光』
我们中断了对话,侧耳倾听。
毋庸置疑,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与我同样的光景。
「的确,这是一种诅咒呢。」我笑着说道。
虽然灯花无视了我,但是我并没有看漏她那由僵硬变得柔和的表情。
「差不多该回去了,打扰了,明天见。」
我起身离开,她开口道。
「再见,欺诈师先生。」
虽然是不亲切的口气,但从中感觉不到敌意。
我回过头,留下了一句「明天我会早点来」便离开了。
这之后的几天,灯花一直称呼我为「欺诈师先生」。无论我怎么说,都不理会我的花言巧语,只是对我冷嘲热讽「今天也工作辛苦了」。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只是她的演技。比我要聪明的她,比我更早地意识到扮作她的青梅竹马没有任何好处,还有我对她的真心应该也注意到了。
看起来灯花并不害怕被我欺骗,而是害怕与我变得亲密。作出冷淡的举动,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吧。在快要与我变得亲密时,把我当做欺诈师,隔开二人的距离,约束着自己。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已经确信自己近期会离世的她,不想再增加包袱吧。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现在得到的东西」就是「将要失去之物」。生的价值越高,死的威胁就越大。她想把自己的生存价值保持为零,干脆的死去。
话虽如此,她还没达观到能让我完全舍弃的地步。我一在病房露脸她就明显一脸高兴,我一离开她就显出露骨的寂寞,曾有一次,我非常激动的拥抱她时,她完全没有抵抗,当我放开她时,还依依不舍地咬着嘴唇。偶尔会变得松懈称呼我为「千寻君」,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改口「假冒千寻君的欺诈师」。(译注:这里原本应该是先称呼「千寻君」,后接上「假冒的欺诈师」中文看起来奇怪,但原文语序是这样的)
为了能更多地陪伴在她身边,我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辞去了工作。不在病房的期间,我就去查阅新型AD 的文献。虽然知道这毫无意义,但我还是一点点摸索着延长她寿命的方法。当然,这些努力都以无果告终。
*
当我询问灯花要不要在病房听音乐时,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霾。
「我没带过来。我拥有的音源,全都是唱片。反正要带也只能带一小部分,我就全留着了。」
「现在后悔了?」
「有一点点后悔。」她肯定到,单人房间白天安静是好,但是晚上就安静过头了。」
「我想也是。」
我从口袋里取出随身听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