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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有什么致命的误会?
或许。
难道说。
说不定的话。
〈他〉并非虚构的存在,而是实际存在的人物。
仅仅因为疾病而失去了记忆的关键部分,其实我真有一个青梅竹马,只是我把它当作是自己的空想而已吗?
实在是可怜的妄想。如果是病前的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话,肯定会一笑置之。
但在当时的我看来,这等同于天启一般闪耀。早已失去理智的我依靠了那个假说。对与现在的我来说,疾病带来的记忆空白是最后的希望。
*
时隔一年半的返乡。
被〈他〉实际存在的妄想所俘获,坐立不安的我,乘着第二天早上的始发列车,赶往故乡。
当然,是为了与〈他〉再会。
提包里装着中学时代的毕业相册,我在旅途中反复看了好几次。在电车里,十九岁的女人独自一人翻阅毕业相册的样子非常奇怪,但是周六清晨的列车空荡荡的,没有人会责怪她。
我把相册上的照片和名字都灌进脑海里。同班同学的面孔与名字一个都不认识,简直就像拿错了不认识的学校的相册。我试着找了与〈他〉印象相近的男孩,但是从表情固定的照片中找出来似乎很难。记忆中的〈他〉没有具体的样子,只能根据印象和气氛来区别。为了看清这一点,需要动作和表情变化等连续的信息。
在拍摄课堂实况和校内活动的照片中,没有看到我的身影。总是带着苦涩的表情低着头的我,应该没有被拍摄的魅力吧。相册里的初中生们都是朝气蓬勃,我在那里看出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还有不到一年,我就二十岁了——如果能活到那时的话。
正午前,到达了故乡的车站。那是千叶一隅的不景气乡镇。十八岁的时候来到城里时,被远行异地的不安所袭击,但这样久违地回来一看,也不是什么很大的距离。我通过检票口,穿过狭窄的车站来到了外界。
故乡仿佛是初次到访的城市。天空也好,绿色也好,大海也好,一切都对我冷淡。没有一点乡愁。看着老旧的咖啡店和降下百叶窗的商店等,虽然没有丝毫的既视感,但是这与实际见到通过电视或书本了解到的风景感觉相近,无法将对象与自己的过去联系到一起。
我在手机终端的地图上确认现在的位置,构建了大致的路线后,将左手放在肺上慢慢深呼吸后,迈出了步伐。虽然对可能会遇到父母而感到不安,但也久违地感到了这种抱有某个目的而行动的兴奋感。
小学、初中、商店街、公园、文化馆、图书馆、散步道、医院、超市。我凭着地图到处闲逛。明明是星期日,却几乎和没遇上什么人。与其说街上走动的人少,不如说是单纯的人口少吧。在习惯了都市生活的现在,就好像在设置了外出禁令的街道上漫步一样。看起来就像为了今后让被造之人居住的被造之城。
蔚蓝的晴空正在远去,远远地可以眺望到巨大的积雨云。漫步在夏天的阳光下融化了轮廓的怀旧风景中,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幻想起以这个城市为舞台的故事。
如果,我能不与〈他〉分别,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话。
想必我不会成为什么义忆技工士,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讴歌人生吧。赚奖学金和打工的同时也住在〈他〉的附近,过着半同居的生活,帮忙做料理,做家务,充当着年轻妻子的角色。
不久,在我眼中的城里到处都可见可能世界的我们影子。在那个世界里,曾经的我是幸福的。小学生的我,坐在〈他〉蹬的自行车的货架上,紧紧搂住〈他〉的后背放声欢笑。初中生的我,身穿浴衣,与〈他〉手牵着手仰望烟花。高中生的我,从学校回家的途中,偷偷地在公共车站的背后与〈他〉接吻。大学生的我,和〈他〉一起去超市,我们行李对半分,像夫妻一样挨着走。
与其说是空想,不如说已经是回想了。这样的光,仿佛曾亲身体验过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几乎是发疯的举动。看来我被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想象力怪物给附身了。
这个城镇较为狭小,半天便可转遍主要建筑和设施。不用说,收获为零。只是被老人打过招呼。被问到去派出所的路,我回答说自己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所以不知道。我也只能这么回答。
晚霞泛着枯萎的向日葵的颜色。坐在还残留着白天的热量的堤坝上,我眺望着大海。脱了鞋子放在一旁,把被鞋擦伤的脚晾在海风之中。从自动售货机买的矿泉水喝了一半,其余的倒在脚上,让冷水渗入伤口。伤口干了后,再贴上了从药店买的创可贴。
说到底,城里几乎没有年轻人。小学生到初中生左右的孩子倒时常见到,但像我这个年龄段的人一个也没见到。这个城市已经死了一半,以后看起来也不会有好转的样子。之后只剩下腐朽而去。不过,比起城市,我剩余的时间要少得多。
浑身瘫软,脑袋朦胧。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穿上鞋,扶着在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抓住装着毕业相册的皮包搭在肩上。
这时,人行道那边传来年轻人的声音,我反射性地回过头来。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正并肩而行。男孩子穿着散步的轻便装,但女孩子穿着漂亮的浴衣。身着深蓝质地的烟花花纹的浴衣,头上戴着小小的红菊花发饰。一时间里我看那个女孩看的入迷。自己也想穿着那样的浴衣和恋人走在一起。我有点嫉妒了。
城里的某处在举办祭典吧。我决定跟在两个人后面。两人在穿过商店街后向右拐,沿着田地沿岸的岔路一直往前走,过了道口,不久便看见了一座不大也不小的神社。里面传来了祭祀的声音和祭祀的气息。
我想,如果有命运的再会的话,
那个再会的舞台,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我在神社内如梦游症患者般彷徨,到处寻找〈他〉的身影。当然,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