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感袭来。
仿佛剥夺人性一般,凶暴的饥饿感。说起来,起床后什么也没吃。正当我这么想着时,好像麻醉断了一样,胃里传来了剧痛。
我把书放下打开了水槽下方,但是杯面一个不剩了。当然,冰箱也是空的。打消了吸烟的念头,但刚才吸的是最后一根。看来只能出去买东西了。
雨伞看上去没有什么用,于是我带好防风衣的帽子遮住眼睛,穿着凉鞋迈向了暴风雨中。外面昏暗得让人难以相信是三点多钟的样子,道路上散落着都是被风刮跑的垃圾、树枝以及折断的雨伞。因横潲的雨而无法睁开眼睛,每次狂风袭来,身体都变得摇摆不定。
超市里一反常态,显得十分冷清。我买了最便宜的杯面和香烟,把购物袋的口绑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雨越下越大。
仿佛要躲避暴风雨一般,我沿着围墙前行着。突然,我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从面向道路这边的窗户窥视着这边。
那不是人类,是一只猫。而且是在附近见过好几次有印象的虎皮色的猫。我原以为那是野猫,但似乎有主人的样子。它带着「在这样的雨天出门真是个好事的家伙」的神情凝视着这边。我靠近窗户皱起了眉头,可是猫完全没有动,像一尊雕塑般凝视着我。
回到公寓后,我把湿衣服扔进洗衣篮里,冲了个淋浴。走出浴室,正打算烧水时,才发现如此紧张逼人的空腹感像谎言一般复原消失了。
我躺在榻榻米上,细细品味着刚买来的香烟。房间里很凉爽,榻榻米粗糙的感觉也很舒服。雨绵绵不绝倾注于街道中,冲刷着各种的事物的意义与价值。我回想起了飘窗的猫,然后接着想起了义忆中那飘窗的幽灵。
*
七岁那年的夏天,我见到了幽灵。
接下来要讲的是个不值一提的荒唐故事。第一,这个故事中登场的幽灵并不是真正的幽灵。第二,这原本只是义忆中的故事。这时已经失去了作为怪谈的价值。
幽灵居住在附近的古老日式住宅里,一直在一楼凸出的窗户后监视着大街。那是一个长发少女的幽灵,身形纤细,气色苍白,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洋溢着忧郁的气氛。每当我路过附近时,她就像贴在窗户上一样探出身子盯着我。
一定是那个家庭以前死去的孩子吧。我怜悯她,同时也害怕她。说不定她嫉妒活着的同龄孩子,想让我成为她的同类。虽然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但在那没有颜色的瞳孔深处说不定正燃烧着对生者的憎恶之焰。我害怕和少女幽灵见面,每次都会快步穿过那条路。
正巧那时才看过夏天的灵魂特辑。听到了这附近几年前有孩子失踪的传闻。少女穿着一件白得不自然的连衣裙。由于几个因素重叠在一起,我把那个只能从窗户里眺望街道的病弱少女误认为了幽灵。与其说我感性丰富,不如说是缺乏知性。
那年夏天,我去了游泳班。说是去了,其实是被迫去的。小学的暑假时,母亲对整天呆在家里的儿子感到厌烦,为了委婉地将我赶出家门而给我报名了短期游泳班。在距自己家十分钟步行路程的游泳池里,除我以外的学生只有五人。那五个人好像本来就是朋友,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不过,这种疏远感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家里品尝着,所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我只对幽灵感兴趣。
游泳池建在僻静的土地上,有一条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路,幽灵住宅的窗户正好面向那条路。没有父母的接送,也没有一起往返的朋友的我,总是一个人走向前方。去的时候还很明亮所以还好,但回去的时候多半是傍晚的时候,在微暗中和少女目光交汇时,如同身体被冻僵一般的恐怖袭来。尽管如此,每当我离开视线,又会觉得那个间隙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走过窗户后又多次转过身来,确认了少女仍在那里(没想到她会把它看作是好意的证明)。
日复一日,目击到幽灵的频率在增加。如果要揭开其中的秘密的话,一定是少女掌握了我路过这条路的时间段,但我却将这一变化当作不吉利的征兆接受了。我想,恐怕她心中正在进行着什么计划吧。
那个预想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不久后,只要幽灵一看见我的脸就会在窗户对面微笑起来。虽然是天真无邪的笑脸,但在我那被恐怖所笼罩的眼中,却成了捕食者冷酷的笑脸。而且那笑容似乎是只对我展现,其他孩子路过时她并不会改变表情。因此我的不安变成了确信。
那是恶灵。虽然借着可爱少女的身姿,真身却是应该挑选人的灵魂吞食的饥饿猛兽。而且我——不明不白地——被那个恶灵盯上了。
恐惧一点点侵蚀了我的生活。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幽灵放过我呢?我一直考虑着这种事。无论睡着还是醒来,少女的脸总是浮现在脑海中。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因单相思而焦虑的少年,但本人却打心底里感到恐惧。她随时都有可能来迎接我不是吗?当那扇窗户打开时,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态呢?每个夜晚我都被噩梦缠身。
我曾数次有过找人商量一下的想法,但碰触到她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就似乎会招来灾祸,所以无法下定决心。而且,没有朋友又不被父母理睬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
恍惚又漫长的一个月。不过,终于要结束了。
最后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我跟两位游泳教练告别后离开了游泳池。由于长时间的游泳,身体疲惫不堪,但脚步轻盈。这下子终于解放了。再也不用经过那扇窗户了,再也不用和幽灵女孩见面了。这么一想心里就感到高兴。
幽灵的住宅进入了视野。我不禁心跳加速起来。因为夕阳的原因,在远处看不清窗户另一侧的景象。即便如此,我还是明白的。今天她也在那儿吧。大概是在凸出的窗边缘上撑着腮帮,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找到我的身影后探出身子,然后露出笑容吧。
果然,幽灵就在那里。
但是今天的她好像哪里不对劲。见到我后丝毫没有动,也没有露出笑容。就像我第一次路过这里一样,她只是机械地用视线追随着我。为了读出她的表情,我凝视着她。
当我发现幽灵在哭时,花了一个月建立的认识被彻底颠覆了。那个转变只是一瞬间。能够威胁到我的幽灵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