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要诉说?直到本人觉得有点碍事抹了抹眼角,似乎才真的察觉到眼泪的存在。
「咦?嗯?」
怎样擦也擦不完的眼泪令七里发出困惑的声音。她将手捧成碗状,接下不断滑落的泪水。这些泪水累积的速度甚至快到可能会从指尖溢出。七里似乎不愿抛弃这些泪水,只见她以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这该怎么办?」
就算她这样问,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别开目光,表现困扰之情。
然后想着七里。
又想了稻村。
两者都非常鲜明。
我理解到逝去的人们尽管已离开,仍会存在于我们脑海中。
我想,在这个七里的体内,一定也一样。
我对这些眼泪产生的原因,抱持了些许罪恶感与敬意。
「在哭泣的人哭够了之前,先放着不要管。」
我说完,伸手环住七里的肩膀。制服上有一点沙粒的触感。
七里并未抵抗地靠向我,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
「嗯。」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静静地流着泪水。
落泪仿佛让我想起「她们」的岁月,那绝对不是短暂的岁月。
当放在肩膀上的手变得无比灼热时,眼泪止住了。我抓准眼泪止住的时机放开手,七里缓缓地抬起身体。
她重新坐好,再次抹了抹眼角,确认已经不再流泪。
然后吸了吸鼻子。
「藤泽同学好像我妈喔。」
朝我露出爽朗的笑容。
被风吹送过来的沙粒轻轻打在脚上。
……呃?她刚说什么?
「抱歉,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同年纪却被当成妈妈看待,令我无法冷静面对。
「因为是藤泽同学杀了我,才会形成现在这个我的人格吧?」
「是、这、样、没、错。」
沙粒仿佛跑进脑袋里摩擦搅动,让我的反应迟钝不少。
「这样不就是妈妈吗?」
「抱歉,我还是不懂。」
「妈妈,我要奶奶!」
她开朗地笑着要求。
「我觉得你可以再死一次。」
「开玩笑的。」
「我也是。」
我露出微笑,当然,我并不是开玩笑。
七里用手遮住脸,一副觉得很丢脸的样子。那你还说。
「虽然在说了那样的话题之后……」
「接下来要讲正经事?」
「对,非常正经。」
这种玩笑该在讲正经事之前开吗?我只能在无法调整到彻底认真态度的情况下,准备听她说出接下来的内容。七里接收到我这样的视线,于是重新端正姿态说道:
「你愿不愿意跟我当朋友?」
「……抱歉,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起码听得懂吧?」
是啦,是比妈妈的玩笑好理解一些。
「应该说,你若不能当我的朋友,我会很困扰,所以我会努力成为你的朋友。」
她没等我回答,就坚决地再强调一次。她应该是完全没有留下被叮咛「朋友需慎选」的记忆吧,谁不好选居然偏偏选我?
「我说你啊,竟然要跟杀害自己的对象交朋友,脑袋里装糨糊吗?」
「对,就是这个。」
七里指着我的鼻子。我看着她的指尖,困惑地心想哪个?
「我对你一见钟情,但你说你杀了我。我自己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原谅。」
七里抬起腰,上半身往前弯凑了过来。我反手撑在沙滩上,身体往后仰,简直像是被野兽逼近。我俩之间的强弱逆转,因此我再也不处于有利地位,如果就这样被她顺势逼到底,甚至被按住喉咙都不奇怪,而我也无从招架。
眼前的肉食动物——七里的眼眸如海水般闪闪发光。
「所以,我决定要跟藤泽同学当朋友,跟你亲近……等我死的时候,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七里的影子侵蚀着我。我俩的手腕,被仿佛配合她打上岸的温暖波浪浅浅地吞噬。
「……这该不会是一种报复?」
「对,我要用我的方式报复你。」
这时开朗笑着的七里,表现得与过往完全不同。
浪潮退去,带走掌心中的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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