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变成了他人。
「感觉你实际上跟外表不同,还满随便的耶。」
我鲜少有表情变化,所以常被说是个淡然的人。这样算是认真吗?不过我自己觉得会明确地表现出情绪的人才真的是认真的人吧。
「然后呢?」
「完全不懂。」
我说完走出房间,场面立刻被七里追出来的脚步声弄得热闹起来。
「我送你。」
「不必了。」
「嗯,我就想你会这么说。」
这时七里首度露出笑容。她说过冷了会觉得不安,所以现在她觉得热了吗?
我甚至以为七里是爬虫类。
走下楼梯,七里的母亲靠过来,她应该一直在楼下关心上面的状况吧。七里一副觉得麻烦的东西靠近过来般缩了缩脖子,耸起肩膀。
「呃,我送一下朋友。」
她的说话口气略显尴尬,不像是一般小孩对父母说话的态度。
「这样啊。」
七里母亲的反应也很僵硬。她瞥了我一眼,稍稍点头后,才消失在走廊深处的房间里。那个人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好事,肯定不会原谅我吧。
应该说,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原谅我吧。
但是,谁是我朋友呢?
七里光着脚从走廊走下玄关、打开门,洒进来的阳光让她眯起眼。这样的反应跟她准备前去社团活动的表情重叠,我有种好像看到很怀念的景象般的感觉。
我穿好鞋子,打算走出七里打开的门。
这时七里回头过来。
有如一改态度般直直凝视着我。
「怎么了?」
七里对着停下脚步的我笑了。
「我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死过一次吧。」
她是突然领悟了些什么吗?我表现出惊讶态度,七里就——
「因为现在,我没有讨厌你的感觉。」
这比她平时挥下的竹剑更添几分锐利。
然后浅浅地撕开了我的某个部位。
「……这样啊。」
「嗯。之后再见了。」
打开门的七里跟我擦肩而过,回到家中。
因为玄关逆光,我无法得知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七里家,独自走在白天的阳光下。
热气堆积在后颈,我在一种仿佛体验到夏季下雪的感受中向前,大大跨步、直直地往前迈进,甚至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往集合住宅区走去。耳鸣愈来愈大声,即使如此我仍持续向前。
现在的我有些不冷静。
「说那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一旦变成植物后,血液就不会再流动了是吗?
居然会对宣告杀害了自己的对象说「不讨厌」,脑子根本没有正常运转吧。
待看见红绿灯之后,我才做出迟来的回答。
「不会再见了。」
勉勉强强算是活着的人类和死人相遇,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思想顽固的七里应该会这样认为。
事实上,应该再也无法与我所知道的她见面了。
我边心想真是麻烦事一桩,边抹了抹冒出汗水的额头,撩起头发。
随着这个动作,略显压抑的夏蝉合唱轻快爽朗地传进暴露在外的耳里。
蝉在去年夏天也鸣叫着。在那之前,以及更之前亦然。
蝉鸣听起来虽然相同,但每年都是不同的蝉在鸣叫。
就算想分辨,也完全听不出差别。
「欢迎回来。」
趴在床上反弯起身子的魔女丢话过来,那姿势真让人想一脚踩在她背上。我从因为晚上要睡在橱柜里,所以总是仔细做着伸展操的魔女身旁走过,在椅子上坐下。
活得这么自由自在的人在家里住了下来,父母还是没有发现吗?
虽然被发现之后困扰的是我……会困扰吗?
「……我累了。」
本来想说「我回来了」,但我刻意不说清楚。
「有什么好事吗?」
「你的耳朵是没开洞吗?」
魔女停止伸展弹了起来,在灯光下把一只脚抬起来转啊转的。
「很奇怪喔,伸展身体的时候会听不太清楚。」
「可是你中间好像就听见了。」
「喔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