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泽一向乾哑的声音,感觉变得有些哀愁。
「这样啊。」
「嗯。」
藤泽没有挑衅、没有揶揄,只是老实地认同。
她是一个不说谎、不伪装的人。
对藤泽来说,妹妹应该很宝贝吧……原来藤泽也有疼爱的对象。
我还以为她的人情味是负值。
不过这或许是我把她当敌人看待才抱持的偏见。
「啊,对不起。」
藤泽弄掉了收据。因为掉到我这边,我只能弯腰帮她捡起来。
「小心一点啊。」
我捡起收据、抬起头,她又瞬间轻点了我的唇。
俐落无比的手法……口法?让我比起害羞,先感到傻眼。
我又跟藤泽……
「你之后要是又有破绽,我就会偷袭你喔。」
藤泽爽朗地宣告,我的舌头和眼睛拚命打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过了半拍,我才察觉她竟然在这种地方吻了我。
「就说,你为什么──」
一再吻我啊?这应该不是可以随意为之的事情吧。
想说的话总是慢一步。
就像我的剑总是碰不到她。
让我很煎熬、悔恨、纠结。
藤泽到底把我当成什么?要是真的问出口,好像会陷入更深的泥淖。
但也不代表维持现状就好。
永远赢不了的可憎对手。
许多刺激,给我心中僵化的印象带来改变。
那天,我好几次打错收银机。
也许藤泽根本是瘟神。
「要不要去书店?」
藤泽开口邀约在女更衣室角落的柜子前更衣的我。
那是我们刚结束午前社团练习的事。在残留了跟解放感无缘的闷热社办里,先换好衣服的藤泽明知会影响我的心情,仍采取了行动。
我居然连换衣服的动作都比她慢,但这点我实在不想跟她竞争。
我边脱下剑道服,边故意夸大地叹气。
「你啊,只是想要招惹我吧?」
「啊?」
藤泽一副「哪有啊?」的态度装傻。
「因为你贯彻著我讨厌的事情。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我都想要尊敬你了。」
我折好剑道服,收进包包里。夏天若没有勤于清洗,剑道服上就会出现汗水蒸发后结块的盐粒。这不是总好过梅雨季节一不小心就会发霉的问题,而是两种状况都很讨厌。
「那么,你喜欢什么?」
「彻底打垮你。」
我斩钉截铁说完推开她,但藤泽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表情毫无变化。
「这样你会一直累积压力呢,有点同情你了。」
如果家中摆设的日本刀刚好在这里,我可能就会拔刀砍她了。
我知道自己头部的神经已经劈里啪啦绷断。
但藤泽仍完全不把我怒火中烧的表情当一回事,径自笑著。
是那种讨厌至极、充满挖苦意味的笑容。
「好啦,我们走吧。」
她没等我拒绝,兀自牵起我的手。
好什么好啊,我可是正努力压抑著自己耶。
原本满腔的怒气瞬间萎缩。
「不、不要抓我的手啦。」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害羞啊笨蛋──我正想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不对,不是这样。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你啊,笨蛋。」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这样做啦笨蛋。我觉得自己的词汇真的少得可怜。
我俩就像要刻意展示给别人看似地手牵著手,但幸好暑假的校园内人不多。我们走到脚踏车停车场之后,我才心想藤泽总算放手了,她却仔细地观察起我的手掌。即使是手掌,被她这样直盯著瞧也令我不快。
「干嘛?」
「你手上有竹剑茧呢。」
她戳了戳我手指根部以及手掌右下方的位置。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直很认真练习。」
至少比你努力多了。是说,你不要这样随便碰我好吗?
所谓敌人是指彼此竞争的关系,对方表现得亲近只会徒增我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