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人死人

sp; 我摸摸下巴,歪了歪头。她说的应该是我自己无法掌握的变化吧。

  「哎,跟小学时代相比,不一样也是当然啦。」七里半开玩笑地说,「你都长得比我高了。」

  我跟七里道别,走出超市。外头的夕阳仍远远挂在天空,维持著如同白天那样的亮度。走在夕阳下,彷佛飞机飞过带来的耳鸣一直消散不去。

  那或许是血液快速循环的声音。

  回到家之后,我先把采购来的东西塞进冰箱,才开始准备晚餐。我想著之前来出差的和田冢,俐落地炒菜。

  接著弄好煎蛋。

  绿色跟黄色都散发出一点点烧焦的气味。

  该怎么说,见识过高手出招,就知道自己做的东西还不够资格称之为菜肴。

  明天请和田冢来一趟吧。

  我边享用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炒青菜和煎熟的荷包蛋边看电视。虽然不是每一台都不约而同地持续播报,但也不至于一整天下来都看不到稻村的脸。

  尽管报导减少了,但炒作感有愈滚愈大的倾向。我不确定稻村本人是否乐见事态如此发展,但包含过去经历在内,她又开始广为社会所知。

  不过报导都隐瞒了一件事,就是稻村的死因。她是摔死的。

  我不清楚她是自己跳楼,还是被人推落。不过若是有所谓的犯人存在,稻村自己应该会表态,并知道究竟是谁。既然她没有说,我想她就是主动跳楼的吧。稻村是自杀。

  七里应该知道这点,但她可能也有她的想法。

  我还没有跟她亲近到可以直接询问这种事的程度。

  「……好。」

  我关掉电视、放下筷子、双手抱胸、闭上双眼。

  有一个词叫做赌命。据说搬出赌命这种说词,人就能够下定决心。

  当然这只是一种表现手法,或者说是比喻。

  可是我不一样。

  如果有两条命,就可以在真正的意义上做到赌命。

  电视节目和新闻报导之中的稻村,利用自己的性命再次回到神童的立场。连续好几天吵著说她发生奇迹或是神童来著,至少这样的待遇比过去合理多了。

  以同龄人来看,过去的稻村确实很惊人。她跑得比谁都快,跳得比谁都高,谁都追不到。不过,我觉得人们把她捧得太高了,要说她的「厉害」不够具体吗……举例来说,没有电话就无法与远处的人沟通,电话是一种绝对必要且具有突破性的革新产物,非常优秀。稻村虽然也一样优秀,但不至于像电话那么绝对。该说是没有她,世界依然会运转吗……这实在很艰深,难以说明。只不过,我觉得她没有那样神就是了。

  现在的状况是她本人刻意为之的吗?稻村知道自己多一条命才跳楼的吗?

  先不论她是有意还是偶然,但稻村演示了启用备用性命的方法。

  就算我绞尽脑汁思考是不是有其他用法,仍想不到什么具体方案。

  一旦认真探讨,就会察觉自身性命的价值。性命的价值并非平等,即使我多了一条命,大概也跟多了一粒盐巴差不多而已。

  我心想,好歹要有一粒草莓的价值吧。稻村确实成了草莓。

  有没有方法可以把空泛的小小盐巴变成草莓呢?

  怎么可能?我不禁自嘲。

  我依然闭著双眼,摸索般专注在自身的心跳上。

  「……」

  耳中有许多杂音。

  根本听不到心跳。

  隔天我也想著类似的事情,削减著自己的性命,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天,很有高中生的样子。我躺在被窝里,被电扇的摆头催促著睡意。正当我明明没有特别这么想却仍半开玩笑地感叹著「啊……青春就这样浪费掉了」的时候,电话响了。

  我啧了一声爬起来。

  家里没人在的时候,电话响很麻烦,因为只能由我去接听。就算忽视,之后也可能再打来,很烦。虽说大多是推销电话就是了。

  电话没有挂断,持续响著。我拿起听筒,放到耳边。

  夏天让电话也温热起来。

  「喂?」

  『腰越同学吗?我家小孩有没有去你那里?』

  什么?什么?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手足无措,一开始还以为是打错电话。

  不过我在脑海中调查声音的主人,就想到好像是和田冢的母亲。和田冢的母亲说了「我家小孩」。虽然一下子叫不出名字,但应该是在说那个和田冢吧。

  和田冢来我这边?那已经是好一段时间之前的事了耶。

  「他没有来喔……」

  我感觉到一股不祥气息,慎重地回答,接著听到一声漫长的叹息。

  我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和田冢的母亲以很低落的声音回答:

  『他从昨天就没有回家。』

  「……呃。」

  我挂断电话以后,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和田冢失踪了。离家出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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