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失败吧。
结果,她后来那种拐弯抹角的求救方式果然大放异彩,应该说大为异常,但我反而觉得这补强了她没有直接向我父母求救的原因。换句话说,老仓一度拒绝他人伸出的援手,对此感到内疚。
「不过,阿良良木。就算不是我,我认为其他人也会这么做。我认为我并不是特别不幸。这是常有的事。你不这么认为吗?你该不会在同情我吧?」
「…………」
「比我不幸的人很多。在整个日本很多,报纸刊登过很多。我没罹患绝症,没饿肚子,没被卷入战争,也没有无故被陌生人打。我没有不幸,我没有不幸,我没有不幸。对吧?你说对吧?」
「…………」
在这时候徵求我的同意,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说一件事,她最不幸的就是只能像这样寻找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来肯定自己。
比我不幸的人很多。
这种话不应该自己说出口吧?
「所以不要可怜我。如果连我最讨厌的你都可怜我,我真的很想死。」
「……我认为我被你怎么讲都是应得的。因为我从你那里得到这么多东西,却完全没有回报。」
我是自以为凭著一己之力沸腾的水。
对于老仓,我总是只有接收,换句话说就是夺取。这是事到如今无法归还、无法回报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要求别可怜你,我就不会可怜你;如果你要求别补偿,我当然不会补偿。」
「这是怎样,想耍帅?以为这种态度很洒脱?做这种事,自以为是上等人?装什么洒脱……实际上明明只是半途而废。」
「是啊。不过你也一样半途而废吧?」
糟糕,我不小心反驳了。
只要对话似乎成立,我无论如何都会放松戒心。其实只有我认为对话成立,实际上顶多只是单行道,只是车辆在道路会车罢了。而且在这么窄的道路,只要方向盘稍微打错,就会轻易发生对撞车祸。
我以为又会有东西扔过来,但是不知何时,茶匙与糖罐都从她手边消失了。仔细一看,这些东西不知为何都摆在羽川面前。究竟是什么时候没收的?我也完全没察觉……
羽川没有介入我与老仓之间,不过似乎协助维持了能够继续交战的最底限状况。她这样的立场比起己方更像裁判,不过光是她协助进行公平审判,我就很感谢她了。
「……这也没办法吧?这不是我的错。我之所以半途而废,之所以讨厌之后就逃避,都是因为家长。」
都是家长的错。
老仓不情不愿地说。没有扔东西,而是改扔话语。扔出令我认为扔东西砸我反而比较好的话语。
「我变成这样都是家长的责任。」
「……你的家长现在怎么样了?」
「哈!你凭什么关心我这种人的家庭状况?国中那时候明明完全没想过!」
她这样挖苦让我不好受,但是这番挖苦似乎也伤了她自己。不只挖开皮肉,还撕裂她自己。
「你没救我之后,他们可喜可贺地离婚了。妈妈得到我的抚养权,带我离开这座城镇……男方家长现在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方家长。
老仓以这种方式称呼父亲,这个称呼据实表现出她的心情。也就是说,将那个家摧残成那样的人,肆无忌惮摧残家庭的暴力源头,应该是父亲。
老仓现在的思考能力是否能看出我的这份想法?我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没错,那个家变成那样是因为男方家长。那个人渣。」
老仓这么说。
她脸颊泛红。不是愤怒,反倒有点含羞的感觉。或许是觉得小学时代主动回到这个「人渣」身边的愚蠢自己很丢脸。
或者是觉得至今没聪明过的自己很丢脸。
「妈妈顶多只是『偶尔』打我,发泄被男方家长打的怨气。」
她这么说,然后如同在等待我做反应般停顿。她说明昔日发生过这种暴力的连锁,说明她自己是暴力连锁的终点。即使如此,她也不是在要求他人怜悯。完全没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完全找不到正确答案。
昔日要求拯救的她,如今在要求什么?
我不知道。
强人所难也要有个限度。
「所以在那个时候,你决定跟著还算好的妈妈一起走?」
到最后,我只能问这种问题。
但老仓对我浅浅一笑。
「以为我的立场可以做什么决定吗?当时只是大人擅自决定的。总之,与其说我妈妈还算好,应该说我妈妈就世间看来同为受害者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同小学时代依然将男方家长视为父亲,国中时代也将母亲视为受害者吗?
太没救了。
不,害她人生没能得救的祸首就是我,所以我甚至没资格评论她多么没救。然而,老仓的没救人生并非只到这里为止。
距离结束还早得很。
后来,她就读高中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