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三话 育‧丧失

她说的失败吧。

  结果,她后来那种拐弯抹角的求救方式果然大放异彩,应该说大为异常,但我反而觉得这补强了她没有直接向我父母求救的原因。换句话说,老仓一度拒绝他人伸出的援手,对此感到内疚。

  「不过,阿良良木。就算不是我,我认为其他人也会这么做。我认为我并不是特别不幸。这是常有的事。你不这么认为吗?你该不会在同情我吧?」

  「…………」

  「比我不幸的人很多。在整个日本很多,报纸刊登过很多。我没罹患绝症,没饿肚子,没被卷入战争,也没有无故被陌生人打。我没有不幸,我没有不幸,我没有不幸。对吧?你说对吧?」

  「…………」

  在这时候徵求我的同意,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说一件事,她最不幸的就是只能像这样寻找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来肯定自己。

  比我不幸的人很多。

  这种话不应该自己说出口吧?

  「所以不要可怜我。如果连我最讨厌的你都可怜我,我真的很想死。」

  「……我认为我被你怎么讲都是应得的。因为我从你那里得到这么多东西,却完全没有回报。」

  我是自以为凭著一己之力沸腾的水。

  对于老仓,我总是只有接收,换句话说就是夺取。这是事到如今无法归还、无法回报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要求别可怜你,我就不会可怜你;如果你要求别补偿,我当然不会补偿。」

  「这是怎样,想耍帅?以为这种态度很洒脱?做这种事,自以为是上等人?装什么洒脱……实际上明明只是半途而废。」

  「是啊。不过你也一样半途而废吧?」

  糟糕,我不小心反驳了。

  只要对话似乎成立,我无论如何都会放松戒心。其实只有我认为对话成立,实际上顶多只是单行道,只是车辆在道路会车罢了。而且在这么窄的道路,只要方向盘稍微打错,就会轻易发生对撞车祸。

  我以为又会有东西扔过来,但是不知何时,茶匙与糖罐都从她手边消失了。仔细一看,这些东西不知为何都摆在羽川面前。究竟是什么时候没收的?我也完全没察觉……

  羽川没有介入我与老仓之间,不过似乎协助维持了能够继续交战的最底限状况。她这样的立场比起己方更像裁判,不过光是她协助进行公平审判,我就很感谢她了。

  「……这也没办法吧?这不是我的错。我之所以半途而废,之所以讨厌之后就逃避,都是因为家长。」

  都是家长的错。

  老仓不情不愿地说。没有扔东西,而是改扔话语。扔出令我认为扔东西砸我反而比较好的话语。

  「我变成这样都是家长的责任。」

  「……你的家长现在怎么样了?」

  「哈!你凭什么关心我这种人的家庭状况?国中那时候明明完全没想过!」

  她这样挖苦让我不好受,但是这番挖苦似乎也伤了她自己。不只挖开皮肉,还撕裂她自己。

  「你没救我之后,他们可喜可贺地离婚了。妈妈得到我的抚养权,带我离开这座城镇……男方家长现在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方家长。

  老仓以这种方式称呼父亲,这个称呼据实表现出她的心情。也就是说,将那个家摧残成那样的人,肆无忌惮摧残家庭的暴力源头,应该是父亲。

  老仓现在的思考能力是否能看出我的这份想法?我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没错,那个家变成那样是因为男方家长。那个人渣。」

  老仓这么说。

  她脸颊泛红。不是愤怒,反倒有点含羞的感觉。或许是觉得小学时代主动回到这个「人渣」身边的愚蠢自己很丢脸。

  或者是觉得至今没聪明过的自己很丢脸。

  「妈妈顶多只是『偶尔』打我,发泄被男方家长打的怨气。」

  她这么说,然后如同在等待我做反应般停顿。她说明昔日发生过这种暴力的连锁,说明她自己是暴力连锁的终点。即使如此,她也不是在要求他人怜悯。完全没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完全找不到正确答案。

  昔日要求拯救的她,如今在要求什么?

  我不知道。

  强人所难也要有个限度。

  「所以在那个时候,你决定跟著还算好的妈妈一起走?」

  到最后,我只能问这种问题。

  但老仓对我浅浅一笑。

  「以为我的立场可以做什么决定吗?当时只是大人擅自决定的。总之,与其说我妈妈还算好,应该说我妈妈就世间看来同为受害者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同小学时代依然将男方家长视为父亲,国中时代也将母亲视为受害者吗?

  太没救了。

  不,害她人生没能得救的祸首就是我,所以我甚至没资格评论她多么没救。然而,老仓的没救人生并非只到这里为止。

  距离结束还早得很。

  后来,她就读高中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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