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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抚子觉得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喔。不和大家一起玩,却也不离开房间,而且不说话。」
千石这么说。
我越听越觉得很像当时的忍,不过当时的忍之所以不说话又不动,是基于相应的理由。换句话说,应该认定儿童老仓也是基于必然的理由而不说话。不难想像是因为她的家庭环境。
即使在暂时收容的家庭,也就是我家,儿童老仓也完全没卸下心防。不,到头来,她甚至不一定理解「家庭」这个概念──这是我妈的说法。
如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因而严加提防。她当时的心境或许是自己被绑架到陌生的家。就算没这么认为,或许也还无法理解「保护」的概念。
真是的。
这种事不该让孩子知道。
无论如何,我打听到的老仓童年性格,和我所知道那个时期的老仓不同,缺乏相似性,我甚至认为可能是只有年龄相同的另一个人,不过依照我听到的外在特徵,应该可以确定是老仓没错。
老仓育。
我不禁思考哪个老仓育才是真正的老仓育,但答案应该是「两者皆是」吧。至少那个家伙不希望我讲得好像知道「真正的她」。
儿童老仓曾经短暂住过我家,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对此完全没记忆。因此听父母与千石说明当时的印象时,我并不是没感到疑惑。(我并非完全没想过可能是大家串通好一起骗我,不过我父母与千石要怎么串通?)只是听他们说完,我清楚回想起一件事。虽然这么说,但我不是想起老仓住在家里时的事。
我想起的是老仓消失时的事。
某人从家里消失的感觉。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
比方说,如同在班会失去「正确」时的感觉。如同在废屋失去「同志」时的感觉。
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
最初把这种感觉植入我心中的人,是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失去了某个东西,消失了某个东西。我清楚回想起自己体验过这种失落感。
我回想起这种失落感。
总之,她突然消失了。不过或许只是儿童老仓主动回到自己家吧。
主动回家。
不是她的父母带她回去,也不是我的父母基于各种原因无法保护她。儿童老仓是依照自己的判断离开我的「家」,回到她的「家」。
到头来,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永远都是父母,也只有自己的家才是家吧。无论是多么悲惨的父母或多么悲惨的家都一样──这是我爸的说法。
哎,我爸说的或许没错。至少儿童老仓认为这样是对的,这个行为是正确的答案,才会消失踪影。
我的父母没有详细说明这部分,不过我认为她回家之后,应该也造成一番风波。只是想到后来的际遇,老仓的事件应该没以我父母期望的形式解决。
必须由家庭里的某人发出求救讯号,否则家暴问题很难解决。如果任何人都不把问题当成问题,就没有任何人能回答。
述说这段往事的父母,以这段话做为总结。
看来他们没多想就认为我是忽然想起童年回忆,想起曾经住在一起的女孩才问这种问题,但我完全没想起小学时代的回忆,我知道的是后续的事情。
是老仓育接下来的悲惨人生。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大约一年后,她透过我向我父母发出求救讯号,而且这道讯号传到我这里就停止。
和老仓就读相同国中的我,不记得她这个人。我们不同班,基本上没有真正打过照面,但我在废屋见到她的时候也完全不认得。即使主要原因是她后来的个性完全不同,即使次要原因是她后来给人的感觉不同,我也完全不认得。
我不禁心想,在她一句话都没留、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阿良良木家的时候,她就基于各种意义,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那个家伙消失之后,我成为冷漠的人。
008
睡衣比我想像的更像睡衣。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而且我也经历过各种战场,自认能应付各种出乎意料的场面,但老仓在社会住宅某户所穿的睡衣,完全是男高中生幻想女生会穿的那种睡衣,是正中直球。这么没创意就某方面来说很创新。
羽川在我耳际低语。
「大概是因为长期在室内生活,所以服装品味朝这种方向专精下去……」
原来如此。
羽川也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所以服装品味的方向著重于内衣吧。不提这个,羽川在我耳际低语很危险,和小扇的低语大不相同,会让我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不过两者不该相提并论就是了。
取下门链,双手抱胸迎接我与羽川的老仓,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来得好,我就称赞你这份胆量吧,阿良良M……」
她这么说。
阿良良M?
这是怎样?我以为这是蕴含强烈恶意的臭骂,不过似乎只是单纯口误。她明显板起脸。
「唔……太难念了啦,你这家活的名资……」
她又口误了(应该是想讲「你这家伙的名字」吧)。如果她在这时候说「抱歉,我口误」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