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没错啦……」
「老仓学姊当然没对您抱持这种期待吧。如果她抱持这种期待,应该不会这样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求助。所以说,她的目标是您的父母。」
「父母……」
「他们是警察吧?」
向阿良良木学长示范「正确」的父母。
「老仓学姊期待您向父母报告老仓家的状况。这么一来,警方就会介入家暴问题。老实说,我不认为这样能解决什么,不过对于即将破碎的家庭来说,应该是孤注一掷吧。」
「…………」
「不要这样拐弯抹角,自己报警不就好了?」这种话,应该是局外人的说法吧。如果做得到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家暴是家庭内部的暴力行为,因此只能由局外人从外部采取行动。
慢著,可是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老仓自己也要求我封口啊……老仓要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我在这里和她见面。」
我甚至因而和妹妹们交恶。
关于这方面要如何说明?
「这个嘛,和知名的雪女传说很像。所以老仓学姊始终不想主动检举自己的家庭吧。因为身为女儿不愿意大义灭亲,或是害怕报复……也可能两者皆是?」
「她始终希望我『主动』向父母检举老仓家的状况,一直打这种算盘?」
居然是抱著这种企图教我数学……但就算听到这种说法,我也没生气。不,我不可能有资格生气。毕竟我直到最后都老实地(即使因而和妹妹们交恶)依照约定,没对任何人透露我每天到废屋……更正,到老仓家的行为。
因为到头来,我甚至不认为这个家是老仓家。
悠哉地向她学习数学。
没支付任何报酬。
单方面榨取──夺取。
她说过,被我这种家伙担心,一点好处都没有。一点都没错,这番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绝非逞强或夸饰的话语。
我的人生被你害得乱七八糟。
她也这么说过。
她说的这句话也没错。
我就这么害她的人生乱七八糟,就这么袖手旁观。
就这么扔著不管。
「……换句话说,在那个时候,老仓的爸妈虽然没出现在我面前,却在家里的某处?」
「哎,肯定在吧。就算不会端茶或点心出来招待,终究没有神经病到在别人家的孩子面前施暴。」
「…………」
不过,这不代表我来到这个家可以保护老仓吧。因为我只是来几个小时就离开的「客人」。我回家之后,这里究竟会卷起多么强烈的暴风?我不愿想像。
那个家伙制服底下的身体是什么样子?我不愿想像。
「也就是说,我完全没能回应老仓的期望,只尽情吸收老仓给我的知识。」
当然会被讨厌。
理应会被憎恨。
不只是忘恩负义,还是小偷。
她不向我道别也是理所当然。那个家伙究竟是抱持何种心情一直教我数学?
小扇形容为拐弯抹角,不过老仓看到自己绞尽脑汁、挤尽勇气采取这个手段却徒劳无功的模样,内心是怎么想的?
或许会认为依赖我(即使是间接)的自己很笨。但是小扇说得对。我比老仓愚笨太多了。
老仓离开前贴在矮桌背面的空信封,贴切形容了我这个人。
「空无一物」以及「落空」。
我是一个不能依赖的人。
「呵呵呵。总之,大致就是这样吧。」
此时,小扇再度看手表确认时间,如同在计算我解谜的时间。
这是哪门子的计时赛?
「阿良良木学长,如果我记得没错,您应该是想查出老仓学姊为什么把您当成杀父仇人般讨厌,才会进行这次的调查。我认为您的目的在此时此刻已经大致达成,也就是现在差不多该准备撤退了,不过在最后,您还想讲什么话请讲吧。讲句话做个总结。」
「…………」
老仓如同把我当成杀父仇人。
然而真相不是如此,老仓确实希望我成为杀父仇人。天底下居然有这么讽刺的事。
我想针对这方面讲几句话,不过既然要做总结,还是应该说得概括一点吧。
「现在的我得天独厚,确实是一帆风顺又幸福。身边有朋友、有恋人、有学妹,我非常非常幸福。不过……」
我继续说。
「现在,我有点讨厌这么幸福的我了。」
「那么您讨厌多少,我就爱您多少吧。」小扇如此接话之后咧嘴一笑。「而且阿良良木学长,换个想法吧,您没有连数学都一起讨厌,这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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