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孩子最终没死成,还被老爷捡回家。正如老爷所言,如此神运及生命力是天赐。然而——
「居然把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当成客人款待,真令人不快。今晚就去把那孩子了结了。」
就算有神运相佑,重权之下依旧毫无意义。
杀婴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罪。因此,这份工作势必落在我这个立场薄弱之人身上,这点打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而我无法拒绝、更无法逃离,只能用手握着湿濡的毛巾,默默地流着泪。
「真令人惊讶。」
耳边突然窜出一句话,吓得我一阵狼狈。我像只警戒的猫,迅速左顾右盼。但微暗的房里根本没有半点人影。
不,不是这样。
其实我知道声音是打哪来的。泪水涌得更凶,我看向宝宝。他睁大双眼,定睛凝视着我。
「咿!」
我惨叫一声后退开,在此同时,宝宝站起来了。
「明明都拟态成最不易受害的样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胡乱地哭叫着。尽管知道眼前的状况非比寻常,但它却反过来溶蚀掉以无情加固的心灵牢笼。罪恶感、自我厌恶感一并涌上心头,我只能像个脆弱的孩子般请求宽恕。
「你不只忘了父亲大人的恩情,还打算对父亲大人的命师伸出魔爪。」
下一刹那,任谁都无法预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宝宝的手像两条无尽绵延的蛇朝我伸来,缠上我的脖子。
我反射性拉扯,但缠绕的力道相当惊人,无法撼动半分——会被杀掉,这个想法闪过脑际。
「我要你还来。那具肉体(Somn)、精神(Pneuma)——还有那异能,这些原本就是父亲大人的东西。是我等的降临之器。」
宝宝的字语虽然令人难以理解,但我还是知道一件事。
——我会死在这里。我那短暂的人生……将在此划上句点。
缠住脖子的带状手腕伸出像是触手的东西,接连侵入我的嘴巴、耳朵、鼻孔。不可思议的是,我感觉不到疼痛。仅深刻体会到精神正在遭人入侵。记忆、意识,它们渐渐被别的东西取代掉。
让人绝望的恐怖感袭上心头。与之相比,女佣们的恶行恶语只是儿戏罢了。
我究竟走错了哪条路?究竟下错什么判断?
意识剧烈起伏、匆明忽灭。每跳动一次,我——「我」的存在就更沉潜破碎一些。
宛如溺于无人的深夜之海般,无力抵抗、无人知晓,身体不停卷入冰冷漆黑的海底。
我好怕。
我怕的……不是死亡。
我将孤伶伶地死去,是孤独,那份孤独感比任何事都要来得恐怖。
(斗和……)
突然间,我想到了斗和。跟我同年的堂弟……我的初恋情人。
我想,斗和一定不会犯下我这种错误吧。记忆里的他,总是能做出正确选择。思考方式柔软,判断事情时也相当冷静。除此之外,隐约还有别的、令人如此笃定的东西。
(如果是斗和的话……就算碰到这种状况,一定也能活下去吧。)
而我将会孤孤单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