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软绵绵的棉被,这些都是基于这种麻烦才得以维持的事物。
「哎哟!话说回来,我也帮你带了便当,快吃吧!」
「嗯,好像开始有精神了。真太郎,雪果之前觉得你啰嗦,现在收回。」
「喂!太现实了吧!一开始说不需要吃饭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从「便当」这个字眼里得到力量的雪果变回原本的大小,一屁股坐在我的脚边,就这样闭着眼睛张开嘴……欸、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在「喂我,啊~」吧?
「今天好累,雪果想要人喂。」
你是雏鸟吗?不过算了,早上的确太勉强她,多少慰劳一下也无妨。
更何况……看到这个心里或许承担着什么的家伙、愿意孩子气地向我撒娇,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我希望她能更加、更加地信任我这个主人。
我从雪果用的便当盒里拿出饭团,递到娇小的雪色头发少女嘴边。
雪果像只小狗一样一口咬下米粒,开心地咀嚼着,一抹浅淡得几乎让人忽略的微笑浮现在脸上,无声地传达着:「好吃!」
这对做饭的人来说无疑是最棒的回报,看她这么可爱,我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绽放笑容。
「话说回来……春先同学,我想请教你愿意成为协助者的动机。」
神乐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一样停止啃咬三明治,将视线投向我。
「你所谓的『非得解决这起昏倒事件的理由』是什么?你这个人这么单纯,是纯粹出于正义感吗?」
「喔喔,这个啊。不,其实不是那么好听的理由。」
雪果连同饭团一起咬住了我的手,于是我一边朝她的额头上赏了一记弹指神功,让她「啊呜」地一叫,同时这么回答道。对,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
「一言以蔽之就是……因为我喜欢这所学校。这里校风悠闲、不拘小节,像我这样的人也不会被当成笑话。」
「……被当成、笑话?那是……什么意思?」
神乐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于是我一边把水壶的盖子当成茶杯往里面倒茶,一边慢慢地说。
「嗯,我现在虽然过得很开心,但是国小和国中的时候遭遇过很多事情。毕竟大家都越来越会说谎,唯独我还是这么笨拙。」
很小很小,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事情很美好。每个人都很无邪,世界大致上是纯真的,大家都会说真话,说谎也说得很拙劣,身旁每个人的心都是透明的。
然而……随着身体和心灵成长到某种程度,情况就变了。升上国小高年级的时候,周遭的人已经变得很会说谎,而我还是一样不擅长说谎,于是我被留在原地。我甚至有种感觉:大家都渐渐变成大人了,只有我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不会说谎的我,因此吃了很多亏。游戏或运动时完全无法运用策略伺机进退,忘记写作业或弄坏东西时也不会隐瞒过错,而是老实说出来。
遇到在学校这个社会里有权有势的班上孩子王或不良少年,我也不会说些谄媚讨好的假话,有时候还会惹火对方,换来一顿痛打。
不会使用「谎言」与「官腔」这两项基本武器的我是个弱者,这样的弱者自然会被欺负,于是我这种愚蠢的正直开始被人嘲笑、被人当成笑话来看待。
「虽然程度上有差异,但是感觉大抵都是那样。喔,还会因为『跟你在一起感觉秘密会被说出去。』这种理由被敬而远之。其实跟我自己的事情不一样,别人不想说的事情我可以做到保密,但是这种话说了也没人信。」
想起过去,我感慨地说。
「可是,这所学校很阳光,不阴暗。可能是因为这所学校有宿舍,从外县市来就读的学生很多吧,像九日那种比我更奇怪的人都能够活得光明正大,也有人像更级一样,能够善意地接纳怪人,觉得他们很有趣,所以我才有办法活得这么轻松惬意。这种话从嘴里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不过我特别感谢她们两个。」
偶然入学就读的学校偶然有着悠闲的校风,让不擅长说谎的耿直笨蛋能够不必害怕被周遭群众击溃,随心所欲地过得悠然自得。
要用语言表达的话,原因真的也就只是因为这样而已。然而——
「虽然原因就只是这样,但是……对我而言,这是让我感激到想哭的事情。」
自己可以不被否定,随心所欲地过着校园生活。
每天都会得到别人的肯定,告诉我「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对我来说是多么宝贵的救赎,给了我的心多么大的勇气,我有点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感觉就像地面上垂死的鱼,获得久违的水一样。
「所以……我不想放任在这所学校里引发昏倒事件的犯人逍遥法外,这不是什么伟大的正义感,纯粹只是我不想让人破坏我的容身之处,我好不容易才拥有快乐的校园生活……我只是想让这种生活和平地继续下去。」
说到这里,我略嫌冗长的独白总算结束了。
「……这样呀。你是为了你的、容身之处……」
神乐对我这席话的反应让我有点意外,我原本以为她完全不会关心我淌入事件的动机,结果她一直有安静地在听我说。
我还以为她充其量只会给予一点冷淡的反应,表示:「喔,随便啦。」
「……欸、唔唔、哇噢、雪果?」
一阵小小软软的温度冷不防地摸上我的脸颊,我倏地转头往自己旁边一看,只见雪果从我的胸口抬头看着我的脸,用那双宛如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