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种抱着摔倒擦破的膝盖还能抬头微笑的人,
但也不是哭叫着疼痛试图博取路过行人同情的孩子。
我最多只能一直忍耐,直到自己能够承受。
若要说这条道路充满了苦难,听来实在太过夸张,
若要说凭我瘦弱的双腿,走在这条路上简直看不到尽头,那便无疑会招人嘲笑。
因为大家都走在这条路上,
并不只有我一人。
时而踉跄,时而摔倒。
时常遭遇不得不攀登的高墙,
历经无数不得不跨越的沟壑。
危机总是突然降临,试图将我葬送。
纵使今日便是我的最后一日,亦无甚可惊叹之处。
呼吸不畅,胸闷腹痛。是胃。胃好像生锈了一般,感觉作为消化器官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这样下去会口腔溃疡的,不,或许马上就要发作了。说实话,真是受不了,若是能缓解症状的话,即便让我低头认输都行。谁来救救我啊。可是,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因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受,对方也是一样的。只有我一个人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就太不公平了。在这艾尔甸,“公平”的重量恐怕连一颗灰尘都不如,所以我倒也不是那种看重公平的人。只是难免觉得,我们彼此肯定都难以忍受这沉重的空气。
这毫无疑问,就是世间所谓命运的捉弄。
时间早上十点左右。踏进第二王立银行内、实为ZOO的集会所的动物园办公室,定睛一望,却只发现了皮巴涅鲁一人。
“早、早上好。”
“早上·好。”
糟糕的直觉涌上心头。不,说直觉可能有点夸张了。马上便注意到,是我太动摇了。察觉到了又能如何?还能如何?无可奈何。怎么办……?怎么办嘛……?眼前这位仁兄出身拉函大陆,曾是刺客,也就是杀手。也不知是不习惯α大陆的共通语,还是原本就是这种人,言辞极少,不仅是言辞,连话题都找不到一丝共通的,至少我找不出来。和这样的人单独相处,换做你会如何?你?你又是谁?话说,我该如何做?
还能怎么做,只能试着聊天了不是吗。
“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的。”
“真是晴朗的……早上啊?”
“是的。”
这就完了?喂,这就结束了?玛利亚罗斯在动物园办公室名产大圆桌周围环绕着的椅子上悄悄坐下。姑且,对方那双砂色的眼瞳向坐在身旁的玛利亚罗斯看了过来,不过也无法分辨他到底在看哪个部位。那眼神实在太过安静,而嘴上的回答只有一句‘是的’。就这样?真的就这样?就没有别的感想了?
似乎没有。
糟糕。
刚才,仿佛有三成意识消失不见了。
要保持理智,就不可能继续忍受这股沉默。没办法。
嗯。
——呀,‘嗯’你个头啊……
“我说……那个……今天,大家都去哪儿了?”
“大家·不在。”
我知道。这我一看就知道。我好歹,也是能看出来这点事的。难道说,是在小看我吗?我可以生气吗?逗你的,没有生气。我哪里会生气啊。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会反省的。
啊、
糟糕。
刚才,好像又有三成意识飞走了。
玛利亚罗斯使劲甩了甩头,重新审视皮巴涅鲁。
皮巴涅鲁注意到玛利亚罗斯的视线,便弯起眼角和嘴角。
我这边也不愿服输,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气氛缓和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要珍惜这份淡淡的温暖。没错。就按这个分寸吧。皮巴涅鲁不喜欢说话,我也不是很擅长向不喜欢说话的人搭话,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勉强。世间可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开口谈话’的道理。这里是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我们是自由的。两个人在一起,何不互相温柔地微笑呢?这不是挺好的嘛。这也是一种做法嘛。采用。绝对要采用。既然都决定了,那就笑吧,继续笑下去吧。
办不到。
这也太奇怪了。
太不自然了。
你看,笑容越来越扭曲。
不由自主背过脸去。
想哭。
这也太痛苦了。
而且,这还没完。
一想到这里,又有三成意识去往了别的世界。
干脆,不止意识,连身体也飞走好了。我好想飞走啊。
飞向永远。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不是考虑什么飞向永远的时候。对方可是同伴。虽然还没有完全接纳彼此,但毕竟身在同一个族,除了同伴以外还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