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失败了。阿曼。恶魔大公。实在是敌不过。她的双臂被黑炎之剑砍断,右腿被破坏。即便被她的粒子加速炮正面击中,阿曼也毫发无伤。她逃跑了。这样下去不会有胜算。她决心改造。若不决意实行算得上是重建全身的大规模改造,恐怕连碰一碰那家伙都做不到。而这一改造已经结束。
她在藏身处中来回踱步。这里是只有她才知晓、唯独属于她的藏身处。在抛弃最初的藏身之处后,动用从遗迹中收集的遗物以及她自己制造的工具建造而成。这里位于地底,备有六个随时都能封锁的出入口。这里是让她调整、整备、修理、改良、改造自己的机构设施,在各类自动装置的帮助下,她凭自己一人便能完成这一切。
刻意尝试一些极端的动作,比如让右膝向外弯曲的同时单凭右脚保持平衡,又或是在左脚着地的同时让左膝向内弯曲,还有让手肘反扭,手腕三百六十度旋转。之前的她做不到的事,现在都能办得到。然而,还是得先在头脑中过一遍才行,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了,虽然掌握了信息,却没有实感。果然关键还是在于实感。只能努力习惯,必须尽可能快地习惯。
她开始加速。她要将如今的自己烙印在头脑之中,使得自己不需要依序思考身体便能自行作出反应,明确自己的极限和最适应的状况。然而为了真正地习惯仍必须经历实战。为了将她自己研磨得更加锋利,她需要敌人。而且,那种只能任由她宰割与家畜同然的杂鱼没有意义,必须得是能与她对抗的敌人,能对她产生威胁的敌人。不论挑战多少次,都会被打回来,这样的敌人最好。她想要一堵哪怕赌上一切也无法翻越的墙壁,只有在不断撞击这面墙壁之时,她才能获得满足。她清楚这一点,她需要敌人,只要有敌人一切都好办。
她封锁前头部装甲,离开藏身处寻找敌人。将全自动装置设置为休眠状态,将隔墙依次关闭,全部封锁之后,再沿着六条道路中的一条来到藏身处之外。这个四号出口设在一处幽深洞穴中的深坑之中。她爬出深坑,朝着地面进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觉得自己的行走方式仍有改善的余地。不久便到达了洞穴的尽头,地面之上。
沐浴着阳光,她重新打开前头部装甲。海拔七百一十二美迪尔。地面仍有积雪。她踩过坚硬的雪层,前进了二十六美迪尔后停下脚步转身,在她走出的洞穴旁发现了一个人影。不,不是人。白红黑相间的夹克,修身款的裤子,领口缝有褶边的衬衫。金发颜色淡到无限趋近于白色。尖下巴。高鼻梁。两端吊起的薄唇。细长且不断变换色彩的眼睛。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握着一把收在金色刀鞘中的军刀。右手握着刀柄,左手不断轻轻抚摸刀鞘。那不是人。
“莉莉。”被他叫了名字。虽然她的身体并没有那个机能,但她还是一瞬间产生了寒毛直竖的感觉。她理解这种感觉为何物,就是厌恶。
“莉莉。我美丽的新娘。我一直在找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啊,莉莉。”
“阿乌多尔玛·法克鲁卡。”
“啊啊、莉莉。可爱的你叫出我的名字实乃光荣之至。活这么久总算是有意义了啊,莉莉。”
“烂透了。”她喃喃自语着闭上前头部装甲,法克鲁卡便夸张地啊啊哀叹起来。“明明我想要一直注视你的可爱脸庞。真遗憾呐,莉莉。不过,那张遮掩素颜的面具也很不错哦,和身体很相配。说来你给人的印象变了不少啊,不过你的美却不损分毫,莉莉。要说为何,正因为你永远都贯彻着你自己。不论外表如何改变,那都是你内在的正确映照,也是你从未动摇的证明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莉莉。”
“闭嘴,法克鲁卡。”
“若你真心对我说出‘闭嘴’,我甘愿在接下来的一亿年间都缄默不语。”
“我已经明确地、对着你、说了、‘闭嘴’。”
“然而,对你的赞美之言却擅自涌出,正如极度悲伤之时难以抑制的泪水。”“看来只能动用武力让你闭嘴了。”
“若你希望那就这么办吧,莉莉。”法克鲁卡站起身来,取下军刀刀鞘。那军刀刀刃也是金黄色,真是恶趣味至极。“你的爱是崩坏的,我这么对你说过吧?总有一天你会试图杀了我,而这正是你爱的形式。届时,就是你真正爱上我的时刻。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莉莉。你终于爱上我的这一刻。”
“我不知什么爱。”她的右腿向前迈出一步,左腿向后收回,右膝向外弯折,左膝向内屈扭,沉腰落肩,向前倾首的同时抬起脸来。“我也应该对你说过。你若是比我弱就只有毁灭一途,仅此而已。”
“这就是你爱的方式呀,莉莉。”
“不,我所寻求的,只是战斗。”
“战斗正是你那崩坏的爱的表现方式呀,莉莉。”
“你什么都不懂。”
“那我们更要继续加深了解嘛。莉莉。试着毁灭我看看呀,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当然办得到。”
她冲了出去。
敌人。敌人。敌人。眼前是敌人。对于她来说极为必要的敌人。
她激动得身心沸腾。她已经无法思考。就如当年在她眼前矗立的那堵很高很高、过于高不可攀的墙壁,把她当作孩童一般戏耍,将她一脚踢开,可她不论被击退多少次,还是会不知满足地不断挑战——就像那时一样。斗争总能让她忘记一些东西。
比如,她那业已崩坏的爱。
巨穴之上
穴。刺穿大地的巨大孔穴。如这般在上空俯视,便能明白名副其实之处。如同小型模型一般的复杂地形,还有渺小、又或是华丽、陈腐、严谨、怪诞、多种多样的建筑物、桥梁、迷宫、森林、洞窟,全都乱七八糟、毫无秩序可言地混杂在一起,研钵状的洞。巨穴【Megabolus】。逐渐崩坏,已经毁灭的世界的中心,世界的象征。女人从空中伸出手,想要从中掬出什么。然而当然,女人的指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女人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笑得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呼呼……呼呼呼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笑着,唐突地停了下来。女人挽起如丝绸般带有光泽的头发,以冰冷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