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相当于伪造品,却会产生痛楚。然而,他并不觉得疼。
“别这样。”塔里艾洛从他手中夺过悲哭之剑,“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脑子已经烂到让人遗憾的级别了所以听不懂吗,垃圾混账。”
“抱歉。”他握紧手,再松开,掌中的伤口已经消失。所有的伤痕,都如同这般消失便好。“从约拿树海中撤退的时候,毛死了。还有寂星、流悠路加、亚鲁巴特、施特烈豪森也死了。不、不是单纯的死了,是我害得他们死的。我已经害死了五个人,已经太多了。”
“所以那又怎样?”塔里艾洛抓住他的衣襟,“所以说那又怎样,啊啊?你倒是说啊,亚济安。”
“我?”亚济安低下头,“我该说什么?”
“你的狗屎脑袋里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现在马上跟我说清楚不然就宰了你。”
“真可怕。”
“你还不清楚?我就是这种人。看谁不爽的话不管他是谁都别想在我眼前安稳站着。怎么,不说吗,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塔里艾洛将头抵过来,逼近亚济安的脸。塔里艾洛的青色右眼和黑色左眼,仿佛凝宿着完全不同的感情和思考。不仅是颜色,形状、神情都不同。说到底他的整张脸都是如此,既凶猛,又冷静,既粗野,又纤细,既冷酷,又热烈。“——不知怎么着,反正那个叫什么泰达尔·库莱希茨的烦人狗屎恶魔混账,就是盯上了你。然后你呢,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老太婆军团。是不是啊?想逃吗?想金蝉脱壳?别他妈开玩笑了。”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逃、之类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为了同伴的安全?别虚情假意了。你只是吃不消了。一边保护同伴一边战斗感觉已经到了极限了。你害怕再这样下去会死更多人。所以说你又算什么?亚济安,你以为你算老几?”
“我——我不算什么,我……”
“别会错意了。”塔里艾洛的食指戳着亚济安的额头,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我们不是蝼蚁。听好了,亚济安。你的确很强,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作为一个生物来说,你的确很强。但是,这又如何?我们的确比你弱,但这又如何?就因为你强所以我们必须得被你保护?你当你自己是养了一群雏鸟吗?别擅自搞得自己一副照顾人的模样啊。我们即便是弱,箭飞过来还是会躲的,有人挥拳打过来也是会揍回去的,哪怕是一帮无能、臭小鬼、一捏就碎的女人,该战斗的时候也只能去战斗。我们实际上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世道哪有什么安全地带,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这是理所当然的。别自大了,亚济安。你的命是你的,我们的命是我们的。任何人,都无法背负其他人的人生。觉得自己能背负然后像喝了劣酒一样耍酒疯,倒是谁都能做到。睁大眼睛瞧瞧,垃圾。清醒过来,朝你背后看好了,那上面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一个人而已。就算身边有同伴,等你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而已。你也是,我也是,任谁都是这样。活着,战斗,最后一个人去死,大家都一样。就算你能飞,也别居高临下地看我们。不论是已经死的,还是今后将要死的人,都容不得你这种家伙去夺走他们的尊严。那些家伙才不是你身上的装饰品。你来保护我们?别搞笑了。多管闲事。听好了,亚济安,别想逃。别以为逃了就能不再失去任何东西。”
“……我知道了。”亚济安缓缓推开塔里艾洛的食指,“我知道了,塔里艾洛。我不会再逃了,今后不管是谁死了,即便那真的是我的错,我也不会逃。”
“当然了。”塔里艾洛松开亚济安的衣领,朝地面吐了口唾沫,“回老太婆那边去了。快点。”
“嗯。”
亚济安将悲哭之剑收回鞘中。塔里艾洛转过身去,亚济安追在他身后,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塔里艾洛回过头,拧起嘴角。“又怎么了?”
“没怎么。”
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吞回去,亚济安开始迈步。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不愿去想这些,尽量使自己不去想,即便是想也不可能知道,根本无从了解你的现状。我不会再离开这里了。但是,是否真的不想离开,我也不清楚。刚才我之所以会迷茫,可能也是因为想去找你吧。抛下一切去找你,找到你后,就带你去什么别的地方。不禁涌上苦笑。虽然我相信你肯定平安无事——带你走?说什么傻话,你肯定不会接受的。而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会强求。
也就是说,塔里艾洛说的没错。逃避。我想要逃避。我害得同伴死掉,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责怪我,仍然跟随我,和我在一起。这说来真是值得庆幸,理应痛哭流涕地感谢大家,然而这真的好沉重,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成长,明明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却还是没有一点进步。可悲。可耻。我没有脸面和你见面。虽然我想见你,急不可耐地想要见你,却没有那个资格。不禁叹了口气。
“不知贝蒂怎么样了啊。”
塔里艾洛的肩膀、或者应该说是右半身突然一震、或者应说是抽搐了一下。“啊啊?关我屁事,那种女人,哎……”
思考着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却一时间开不了口。
两人无言地向前走了一段路。
突然,塔里艾洛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边揪着头发一边哼笑了一声,说道:“估计是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吧?”
若要问他是否真的这么想实在是显得不通人情,即便是整天被人当作是个木头的亚济安,也是懂得这种程度的面子话的。
“贝蒂还活着。”
“谁知道呢。”
“她可是我们的魔术士。对吧?”
“我说你,该不会是打算安慰我吧?……唉,我也是烧坏了脑子。”
“你能说出这种话,看来的确是烧坏了脑子啊。”
“闭嘴,渣滓。”塔里艾洛擦了擦嘴角,“那家伙才不会简简单单挂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