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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啊……”
那个春日在脑中萦绕不散,并不是刻意回想起来,而是仿佛黏在了头颅内侧取也取不下来。
毫无疑问是春季,却感觉不到一丝春天的气息。在地底、地下、地下城中,有六人潜伏着。老人那时还很年轻,只是个鲁莽的臭小鬼。D13下层达那姆雷,本应是蜥蜴人的巢穴,却让祭品之园的居民在此大逞威风。六根手臂、三个头颅、全身刺满了无数粗大长针的“苦丧津”,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地大叫,将蜥蜴人们蹂躏、吞食又吐出来,吐得到处都是。按常识考虑,这时应该立即逃离,也的确有人感到畏惧,打算逃跑。可结果却硬着头皮上前迎击,这决定极为无谋,愚蠢的年轻入侵者们一个个轻易死去,被杀死,被吞食。只剩下了年轻时的老人。他从未想象过这般的惨败,也从未认识到死亡的严重性,他甚至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死。他错了。他畏惧地蜷缩身体,小便失禁,连一句饶命也说不出口。说了也没用,祭品之园的居民根本不懂人类的语言。苦丧津流着红黑色的眼泪,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堕亚亚亚地叫着,将年轻时的老人、一个臭小鬼,以六只手臂抓起。
就在被揉成一团的前一刻,一阵红色疾风刮过。
苦丧津的六根手臂全部被斩断。
应该不是人。虽然有着人类的体型,却明显不同。完全算是两个物种。即便如此也只能称呼她为“人”。那个浑身鲜红的人很美,仅仅只是感怀于她的美,便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心被她夺去,从未想过要讨还回来。自那以来,这颗心就一直在她手中。
“察觉到气息过来一看。”红色的人以女声低语,“结果却不过如此。”
从头顶至脚底约二美迪尔七桑取。覆盖着全身的红色装甲以再衍纤维和特殊复合钢材制成,知道这种材料存在的人世间就没有几个。当时还很年轻的老人自然也是不知的,他后来费劲千辛万苦——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辛苦——才查明。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他能够确信:是她自己亲手创造出了自己。体格像是女性——应该说是以人类的女性为模板朝着战斗方向特化,一遍又一遍重复调整最终得来的形状。话虽如此,胸部有着隆起,腰部纤细,手脚修长。非常长。而那似乎是凭借着某种机械构造收纳于双臂之中的双刀并非是她的创造物,刀身上刻着铭文“绯之魂灭”,那是神灵佳尼斯·伊狄尔与恶魔大公阿曼的儿子、半神半魔的“弃子”尤比·伊狄尔以单性生殖留下的末裔“锻冶鬼”西尼·伊狄尔铸造的、极限之刃“银河”0078死亡金属。
虽有众多目击情报,大家口耳相传,却少有人真正相信。
即便如此,不知从何开始,她被人们称为“剑圣”。
又名“觅血者·详情不明【Van Blood XL】”。
或是“地狱送葬之红【Mortalred】”。
她的剑毫不留情而又华丽,无比鲜艳,美丽至极。
年轻不懂事唯有胆大包天算是可取之处的小鬼,瞬间变被她的魅力俘获。自那以来,不断地追逐她,失去了踪迹便再度寻找,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行为本身便成了对自己身心的锻炼。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入侵者,每次找到她的踪影,最短三十分钟、长的话能与她纠缠足足半天。
他从未想过要通过寻找她、通过在地下城中紧追与异界生物持续交战的她来磨练自己。
只是憧憬她、抑制不住对她的恋慕,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这是无法言喻的幸福。
不经意间握起剑,开始斩杀异界生物。如果有人妨碍,那就连人也斩。不经意间模仿起她的技巧,然而,她的体型和力量与自己完全不同,因此便自己加以修改,使其更适应自己。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这追逐在她身后的忠实信徒,被世人与剑圣相提并论。正因为比谁都更加了解她,理解她与自己之间那压倒性的、比不可触及还要广大深远的差距,他无法忍受这个称号。自己绝不是能与剑圣比肩的剑客,最多也就只是个仰视剑圣光辉的愣头青罢了。因此某一天,他开始自称为剑圣的弟子。
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
从记事起就在艾尔甸游荡。
不知是谁给自己起的名字,他已经不记得了。只不过,在还是个淌着鼻涕的小鬼头时,有人叫他“巴拉德”,他便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名字。有人说巴拉德的剑法如同奔腾的烈火,便给他冠以“燃剑【Burning】”的称号。如此响亮的名头并不是他所期盼的,在那之后,总有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本领高强的蠢货接连不断前来挑衅,越是将他们打退,他的名气就越是高涨。
有人看上了他的剑术,为他提供工作。他赚了如同雨点般不计其数的金钱。每当拿到钱就立即花掉,女人们蜂拥而至,敌人愈发增多。可对于了解剑圣的他来说,那些人根本算不上是敌人。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很强。
自己很强,已经抵达了顶峰。于是他首次向剑圣挑战,结果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臂和左腿被砍掉。可他没有被杀。巴尼格·巴拉德躺在血泊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杀我。
剑圣露出脸庞回答“你还有可用之处。”她并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传达了这个含义。他了解剑圣,因此当即便领会了。
剑圣已经没有了敌手,没有称得上是敌人的对手。剑圣总是咬着牙寻找能够一战的对手,现在的他还配不上,不过,却有潜力。变得更加、更加强大的话,就能为剑圣派上用场。
“吾师啊。吾师啊。吾师啊。”巴尼格·巴拉德半边脸刻着笑容。“——我来倾诉衷肠了。”
一群暴乱的野马,喷洒着大量的汗水、唾液,在被夕阳昏沉燃烧着的安鲁克草原上一心奔驰。
前进方向西北。
目标是、艾尔甸。
二十三时五分 第九区
有时我会想,为什么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