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是朕帝国的祸害,祸害必须连根拔起,彻底消除。连向祸害宣言都让朕厌烦,朕如今仅是在向朕的将士传达旨意——亚隆兹·尼德斯比亚。”
皇帝叫着谁的名字。纽曼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比起在脑中搜刮此人到底是谁,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已经无法自制,刚抬起头,便只见皇帝与大元帅两侧排列着的武者中的一人,无声地脱离队列靠近过来。那名武者穿着与其他人同样的绯红铠甲,却没有戴头盔。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将帅之才,颜貌中带着某种神圣感。他的手已经握在了佩剑剑柄上,打算做什么已经不言自明。可武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那表情并非冷酷,非要说的话,那是慈悲。
“陛下,您——”驼鹿站起身来刚要说什么,便扬起血雾倒了下去。根本看不见出刀的轨迹。佩恩伍德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头部被一刀两断。下一个瞬间,纽曼抬头望见了正甩去刀上血液的武者。看吧。
好好看着。
我早就想到了这个结局,我早就有这样的预感。然而,却没有停下来,因为没有任何办法。
纽曼想起了仍在卡利欧萨克的妻子、五个孩子和家中老母。爱妾的脸庞也在脑中闪过,仅剩的一点力气也消失殆尽。
我会死吗。会死在这里吗。就这样死在这里吗。不仅如此。
他已经理解了。
家人会死。爱妾会死。朋友会死。认识的人都会死。
皇帝恐怕是打算将卡利欧萨克掠夺殆尽,将住民全部屠杀。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纽曼如同胡言乱语地说:“救、救命……”
“为了使这满是污秽的世界重生。”
武者如同在安慰纽曼一般微笑着。
他的表情不像是个武者,他的话也不像是个武者,他的声音更不像是个武者。他简直像个圣职人员——啊啊,亚隆兹·尼德斯比亚。
曾有一个集团在杰德里掀起过惊天动地的大骚动。染血圣堂骑士团,应该已经被消灭了,其首领的名字记得的确就是亚隆兹·尼德斯比亚,又称犹大爵士——该不会,就是这个武者?为什么变成了帝国的军人?使世界重生?这是军人会说的台词?
“不会有痛苦的。”
亚隆兹·尼德斯比亚以如同在向爱子道晚安的口气说着,挥下了手中长剑。在意识到这一动作的时候,德维特·纽曼已经死了。
“这,也就是说——”
他尽可能迅速地努力咀嚼艾德嘉话中的含义。
他最后一次出门是在四天前。偶尔也会有商人前来,不凑巧,这几天商人们都没有拜访。他倒不是刻意足不出户,只是,他有成山的事要做。在埋头于自己的事务时,外边已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的军队可能已经打过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叫‘可能’打过来了啊……”艾德嘉惊讶至极地叹了口气,“帝国军正向卡利欧萨克攻来,这是可以确信的事实。”
“但是,卡利欧萨克没有军队。魔导兵也只配备在了王立银行附近。就算攻过来,帝国军又能与谁战斗呢。”
“魔术师文生。问你一个无关的问题,你曾对战争有过兴趣吗。”
“目前还没有。”
“我说也是。也就是说,你对战争和军队的了解,还停留在极其表面的层次上。”
“在学会用触视阅读书本之后,我倒是读过几本战记小说。”
“听好了,文生。军队的工作才不是与其他军队战斗。别跟骑士小说这种娱乐用品搞混了。什么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剑彼此交锋、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之类的,古时候暂且不论,现代早就没那种事了。”
“是这样吗?”
“就是啊。根本没有为了名誉骄傲之类的玩意儿拼上性命的愚蠢士兵,这种士兵也不合格。随着兵器和集团战术的发展,剥去虚饰的外壳,战争只剩下了丑恶的本质暴露在外。所谓军队,只是统治者为了达成目的力量。就是武力。再换句话说,就是组织化的暴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
“据说,帝国军的目的绝不是占领卡利欧萨克。如果他们只是为掠夺而袭击卡利欧萨克,就根本不存在所谓战争。”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他们不是来战斗,而是来随手杀死市民,抢走身上财物,冲进别人家里,夺走所有家产。你是这么预测的吗。”
“掠夺、强奸、虐杀自古以来都是士兵的拿手好戏,偶尔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本职工作。卡利欧萨克会被掠夺、被破坏,也许最后还会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可不好。”
“废话!当然不好!所以,我才——”
“对了。艾德嘉,你最好赶紧逃跑。”他抓住艾德嘉的肩膀,将她推向门外,“快,越快越好。”
“什——”艾德嘉拨开他的手,“你、你、你什么意思!这算什么口气!”
“我是在劝你以最快速度离开这卡利欧萨克,你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了!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我才在问你!”
艾德嘉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粗暴。她在他面前总是很暴躁,也时常变得愤怒起来,不过基本上都会在演变成大发脾气之前看向旁边沉默许久,随后口中嘟囔着什么转身离去。对他来说,如今也希望能出现这种发展。应该说,正因为是现在,才如此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