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的工作,然而,当成功之后,这些热情都如融雪一般消散。他既感到了安心,也有一丝空虚。
皇帝通过波瓦杰,向卡利欧萨克特使通报:朕将暂时停止行军,准予尔等觐见。
八月三十日黄昏之时。
卡利欧萨克特使,得以于全长四十七美迪尔的超级战车“阿诺尔迪”——不知以何物为动力自行移动的壮大活动城堡顶部与巨船同样构造的甲板上,拜见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皇帝。
头发编成复杂的形状,身穿绚烂豪华帝服的皇帝,坐在甲板上的皇座中,嘴角浮着羽绒般的淡然微笑,半睁着的双眼注视着远方。被帝王的威严、威压、其实更应该是那实体不明的魔性所捆绑,纽曼难以呼吸,无从逃离。
不论是皇帝,还是立在其身侧看上去就是奇人的单片眼镜亚帝那大元帅,包括特使方的正使、副使,都明显作为人类有着异样之处,纽曼虽然很有才能但也不过是个俗人。身为俗人中的俗人,迷失于用非凡来形容都显得愚蠢的超人们之中,自然会感到眩晕、悸动、难以呼吸。而且,特使一方只有徒手的三人,皇帝则被身穿庄严红色甲胄的佩剑武者们护卫着。更不要提,阿诺尔迪被帝国军包围,从甲板上几乎可以俯视到全军。卡利欧萨克特使在这里如同笑柄。
我们简直就是别人的观赏物。
纽曼战栗了。也许一切都是无谓的。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交涉的余地。现在,我们在这里出现显得突兀至极。
当然,应当向皇帝传达我方的意见。卡利欧萨克贤人议会选择了自己主动向帝国投降的道路,不作抵抗地成为帝国的一部分,以此来恳求保全市民们的财产与权利,这一条便是此次交涉的重点。在如今这个情势下,只能由皇帝亲口回应,可我们现在甚至都没有与皇帝开始对话的端倪。一般来说,即便是需要皇帝亲自裁定的情况下,也应该首先与代理人谈判,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之后再请皇帝出面拍板。然而,军队已经开始行动,包括纽曼在内的卡利欧萨克一方十分焦急,已经不顾一切,只能尽快向皇帝提出申请。实在是没有办法,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不对。
不对。
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有效的手段吗。
明明拥挤着数十万兵马,可寂静地迎来落日的地平线下的一切都仿佛是幻觉。
只有德维特·纽曼这卑微的俗物,作为渺小的人类颤抖不止。
纽曼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右前方的奇异魔导师,想要吞一口唾沫,却发现口中干燥至极。只得抽动着喉头不流泪水地痛哭。
魔导师、以及在其右后方伫立着的老人,为何如此平静?难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什么都没有预感到吗。还是说,只是在伪装平静,都是虚张声势?又或是,他们精神坚韧到了纽曼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屋大维·古斯塔夫·维德·拉夫雷西亚皇帝陛下——”
魔导师踏前一步,随后恭敬、煞有介事地双膝跪地,低下头去。作为其名由来、打理成驼鹿角形状的黑发,虽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但正是他货真价实的毛发。纽曼已经看惯了,魔导师在卡利欧萨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谁也不会觉得不自然,可帝国人又会怎么看呢。
这真是不合时宜的愚蠢想法。纽曼也许已经虚脱了大半。看到紧跟着驼鹿、连如同历经千年未曾弯曲的巨木树干的老人也跪了下来,纽曼才慌忙下跪膜拜。凝视着被打磨光亮的甲板,重新整理思绪。
驼鹿是著名的魔导师,虽然作为一名魔术士的力量也并不寻常,但其作为指导者的业绩更为广为人知。收养对魔术士抱有幻想的富家子弟,不论有没有天赋,即便是勉强也能将其调教成形式上的魔术士,他的这般能力旷古未闻。他既是理想家也是理论家。与其说是擅长于调整,更应该说是调整的怪物。既是一流的演员,也是一名演出设计者。驼鹿只是在扮演与当下场合相符的角色,仅通过这样的方式,便能突破众多难关,为自己构筑了超过作为魔术士才能的地位,可谓是拥有异常才能的男人。
至于乌瑟·佩恩伍德,总是表现得泰然自若,凭至今为止的经历与辉煌业绩被称为“险峻的古老大山”,为世人所敬畏,其本人也是权威中的权威。然而也时有传闻称其快要年老昏聩。他原本过分倨傲,因为不将其他人看作是人,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冷酷态度对待他人,他在思考什么,常人根本无法窥探。然而如今看来,这难道不只是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吗。总是瞑目打坐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如看上去那般在冥想构思新的设计,肯定单纯只是在打盹儿罢了。实际上也的确偶尔会发出鼾声。在现在这个时点,他恐怕也是搞不清楚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含糊不清的境地下暂且先跪下,平常如大山般的模样都是伪装吧。
唯有一人,唯有德维特·纽曼正经地认清了现实。
“陛下,首先请允许在下对您的赏光致以言语不足以表达的衷心感谢。”驼鹿又将鹿头低下了五桑取,“这是在下无上的荣幸。”
佩恩伍德保持跪拜的姿势,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大概是不喜欢驼鹿过于卑微的口吻。然而,起初极为低声下气,凭着自己的能说会道扳回劣势,逐渐占据上风,正是驼鹿的常用手段。
驼鹿继续以优美得让人讨厌的声音说:“此次前来——”
不,没能继续下去。
“够了。”皇帝庄严却又意外地柔和的声音,打断了驼鹿的如簧巧舌。
纽曼想要抬头。当然,如果在皇帝面前没被允许就做出这等行径,后果岂止是被当作无礼之人,在那一瞬间,这场会谈就将被破坏。险些没能保持自重,不禁想要质问自己。为什么。绝非不谙世事、品尝过世间酸甜苦辣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冲动?
“朕无需尔等。”皇帝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纽曼又一次被抬起头的强烈冲动所诱惑,佩恩伍德小声念叨着什么,驼鹿似乎发出了“哈……”这样靠不住的声音。
“朕不需要尔等。不接受降伏。朕所求并非支配,亦非征服,朕要的是这片土地,仅此而已。朕不需要如尔等这般被无秩序的贪欲浸染的肮脏愚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