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她们都活着。
他将手从水缸表面挪开,叹了口气。
盖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水缸,准确地说,是水缸中的人。
他穿过水缸间的缝隙前进。地板和天花板上都爬满了无数的缆线。因为水缸的缘故已经够拥挤的了,这些缆线让他更加难以落脚。
水缸的队列唐突地中断了。
前方空旷了起来。深处应该还是堆满了水缸,但在那之前的空地上堆积着箱形的机械,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这边,或许是在盯着那机械与水缸。男人的身边站着一名高个子的女人。女人面对着这边,身穿紧贴皮肤的连身衣,腰间佩着弯曲的长剑,没有左臂。因为无法正常使用,便切除了吧。
他将盖迪放在地上。“是不是该打声招呼啊。”
“我是阿美迪·顿·特瓦。”
不仅是脸。
声音也完全一致。
莉莉。
他微微点了点头。“悲惨剧的队长,是吧。”
“没错。”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阿美迪稍稍侧首。
他短促地笑了笑。“你和我一个熟人非常像。然而那家伙可不会跟我这样冷静地对话。”
阿美迪只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他抬起一边眉毛,“这家伙是你造的吗,裘弟。”
“我一直都——”
椅子旋转着,使男人面向了这边。
身穿黄黑相间的条纹西装,衬衫则是浓重的紫红色,结着银色的领带,戴着金色的手环。黑发相当长,编成了一束。要说老相识的确也是老相识了,然而他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容貌。因为实在是毫无特色。
男人以指尖推了推单片眼镜,露出可疑的微笑。“——记得您啊,戴尔洛特·马克思佩恩爵士。”
“是吗。”他眯起眼睛,“你也是假货吧。”
男人右肘立在扶手上,摩擦着右手中指与拇指。“您说‘你也是假货’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啊。”
“你是伊安·戴德鲁霍达吧。”
“是伊安·戴德姆德,戴尔洛特·马克思佩恩爵士。”
“你的任务又是什么?看守这里吗?”
“我是统领艾尔迪尼翁机术士匠联合之人,皆杀骑士啊。”
“也就是那家伙的分身?”
“我就是我,破坏之主啊。”
“一共几个人?”
“只有我一人。”
“既然如此,”他以视线向伊安·戴德姆德身后的水缸示意,“那些家伙又是什么。”
“还没有名字。”伊安·戴德姆德耸了耸肩,“他们还处于类似睡眠的状态。也可以形容为还未出生。因此,针对您的问题,答案是:在现在这个时点,他们什么都不是——大概便是如此。”
浮在在机械另一侧密布着的水缸中的,都是男人。
与裘弟、或是路易·卡塔尔西斯、又或是伊安·戴德姆德都一模一样,看上去如同是同一个人。
“EMU、AG、莫佛党、还有SS,全是裘弟那家伙创建的吧。”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EMU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您问年龄?我永远都是三十岁。”
“别开玩笑了。”
“今天是七年一百六十三日。”
“还是个小屁孩儿啊。”
“和普通的人类不同,我们通过世代更迭进行改良,绝不是作为无力的婴儿诞生于这个世上。”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
“Duplicant(译注:自造词。由Duplicate变形而来,意为复制品。在万智牌中有同名卡牌,译为窃形兽。)。”伊安·戴德姆德以夸张的口吻说,“他如此称呼我们。”
“那家伙想做什么?”
“您不是应该清楚的吗?”
“我又不是那家伙的同谋。”
“正是他为这个世界带来睿智,因此他有着理所当然的权利、以及义务,来管理这个世界。”
“管理?”
“世人过于愚昧,不应该掌握过大的力量,这只会招来不幸。”
“别说得这么高尚。”他握住大剑剑柄,“根本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他自己吧。”
伊安·戴德姆德扬起嘴角。“姐姐。”
阿美迪·顿·特瓦拔出剑急速冲来。
“我、”哈妮梅丽停下熟练操纵着的菜刀,短吁了一口气,“是不是该向你道歉?”
莎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