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若是分散开来又随时都会有人掉队。若是染上以蚊虫为媒介传播的传染病,不少人便会在数次间发性的高烧后丧命。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病死都是无法施以苏生式的死法。就算成功使其苏生,也是处于濒死状态,到头来还是会再死一次。
国境线上的密林——约拿树海是一道天险,对于开化国家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的士兵来说,等同于天然的陷阱阵。
即便如此,过去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军也曾数次入侵这片树海。屡屡一时将一定数量的土地纳入势力范围,安营扎寨,试图以此为桥头堡侵蚀欧克立德的领土,然而在那之前,便无法承受持续不断的游击反击战,不得不吞下撤退的苦果。尤其是近七十年,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军在国境地带称得上是战果的事例,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欧克立德军创设了名为“忍”的特种游击部队,确立了以密林为凭的防卫战术,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军更加陷入了苦战。
不顾这些状况,帝国决不舍弃侵略的意志,每当休战期结束,都必然会再度侵犯国境。
拉夫雷西亚是个大国。
欧克立德虽然也不算小国,但无法与拉夫雷西亚相比。双方的国力有着巨大的差别。而且,欧克立德是五十七个部族组成的联合国家,强有力的部族拥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权,身为国家领导人的酋长的权限绝不大。国内亦远非铁板一块,各部族之间的派阀争斗从未停息,是个时常都有可能爆发内乱的不安定国家。
帝国恐怕是打算挑起一场长期战,永不厌倦地持续攻击,总有一天欧克立德一方会出现破绽。打算趁那个机会在国境地带投入大量兵力,一气呵成地突破约拿树海。
奉行独有主张的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从未隐藏过其称霸世界的野心。可当战况陷入胶着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提出和平提案,同时也会与其他国家结盟。这种做法看似矛盾,但拉夫雷西亚皇室恐怕并不是打算仅以十年、二十年就实现夙愿。而是打算花上百年、几百年、又或是更长的时间,来最终达成统一世界的目标。
帝国并不急躁,但也毫不松懈,虎视眈眈地等待好机会的到来。即便是帝位交替,帝国的战略也不会改变,至今为止都是如此。
“看起来是变了啊……”
音美低下头用手帕抹着脸和脖子上的汗水。大概是因为年纪,虽然并不觉得热,却会大量地出汗。如果不频繁喝水并摄取盐分,这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寿命,恐怕会没过几天就会耗尽。
还没退役的时候,就算是两三天不眠不休也能撑下来,但现在实在是做不到了。在一颗粗壮的婀娜木树根边上放下一把小椅子,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保持着随时都能马上站起来的姿势。
“公主。”从身后传来人声。
回过头来,眼前是那个左颊上有着刺青的炼族小伙子。貌似是现在的族长松人的外甥,不过对于抛下部族近七十年的音美来说,现在五十几岁的松人,哪怕是亲哥哥的孙子,也完全是个陌生人。而那个松人的外甥虽已三十好几,但那年轻没经验的模样,和街边流鼻涕的小屁孩儿也无甚差别。
“怎么了。”
“德族的部队传来了求援信号——”
“蠢货。”音美挥起手帕,拍在这年轻人的脸上,“你没学过‘忍’的守则吗?”
“不……”小伙子别扭着脸低下头,“公主您定下的‘忍’的守则,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集中战力、不设据点,以大面积分布的少量部队,持续散发性的移动与奇袭,扰乱敌军、使其疲惫。这正是我们‘忍’的战斗方法。”
“既然都清楚,为什么一动不动?”
“但是,这一次的敌人……”小伙子闭了口,嘴唇斜扭着。
这个小伙子不顾族长松人的反对,自己来到艾尔甸寻求音美的帮助。恐怕比起身陷派阀斗争中无法自拔、脑子里只有部族存续的典型性族长松人要更加能干。
这小伙子有自己独立的情报来源,敏感地察觉到了拉夫雷西亚的变化。以国内目前的体制,无法抵抗迫在眉睫的下一次入侵。考虑到这一点,这小伙子也算是煞费苦心,尽了自己一个年轻人所能做到的全部,这其中还有让音美回归“忍”这一绝招。音美认为很有趣,便答应了下来。比起胜算,想的更多的是回国之后该做些什么、以及临死之前想要亲眼看看祖国。
音美曾打算抛弃祖国,祖国也一直都不欢迎她。
当初陷害音美的,正是当时的欧克立德酋长根妻。
根妻命令音美指挥一场几乎没有胜算、又全无必要的推进作战,又差遣手下向拉夫雷西亚一方透露情报。形势本就不利,前线指挥官又察觉到了酋长的意思,擅自撤退,使战线难以维持。音美直接统率的部队陷入孤立,虽全力奋战使部下得以撤退,但音美自己被拉夫雷西亚军俘虏。
“忍”的创建者、人称“战场的女豹”的女将军,拥有着足以使酋长及其继任者感到威胁的大量支持者,因此理所当然,没有理由交换俘虏。虽然帝国方面有这方面的意愿,欧克立德的反应却极为迟钝。当然啦,酋长根妻恨不得音美当场战死。而音美可没有打算去死,因此当部下们都成功撤退后,当即高举双手向敌军投降。这也是知晓酋长的计划后对其的报复。
交涉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展。
音美被自己一手提拔的部下们救了出来。
在那之后作为反政府组织或是革命军转战于世界各地,却从未再度踏足祖国的土地。
“……真烦呐。”
本是低声嘟哝,那小伙子听了却提心吊胆地像是大受惊吓。“哈……?”
“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罢了。”
明明最近发生的事都老是忘记,当年的事却全部记得一清二楚。细一回想,便会仿佛时空错乱一般,被旧时的回忆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