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顺着愤怒,将这邪门歪道就地杀了又怎样。
他打算这么做。
戈登也同样看穿了吗。
“我可以告诉您啊。”
“——什么……?”
“我告诉您吧。那个人的悲伤与痛苦,没错,我所知的那个人的一切过去,以及我对那个人做的所有事,全都告诉您吧。那个人之所以如此特别、独一无二的理由,您看来也是一无所知,这当然也会告诉您。一五一十。”
“用来换你的命?”
“若我告诉您有关那个人的事,就饶我一命……?这可真是这可真是,我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愿望。不过既然是您提出来的交换条件,便就这么说定了吧。”
“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您说好处?对我?您要是产生了什么误解,可会让我很困扰啊。”
“你有什么企图。”
“以我这张凄惨的嘴说出有关那个人的事,您也许会心生疑惑。无法保证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也许都是一派胡言。我明白了的确如此。我虽坚信我所说的都是真实,可因为各式各样的缘由,也有被曲解的可能性。然而,您难道不觉得其中至少总会包含真实的碎片吗?您难道不认为比起一无所知还是知道一些更好吗?您要白白丢掉这难得的机会吗?”
“这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说了,您误解我了。我爱着那个人。”
“别说。”
“不,请您允许我这么说。我爱着那个人。若您感到不悦大可将我就地格杀,但我还是要说,我爱那个人。您也是同样的吧?不用回答。您不用开口我也明白。既然爱着那个人,您就理当知晓。理当知晓那个人的一切。您也想知道的吧?还是说,您在畏惧吗?”
他险些咬紧牙关。
戈登歪着头。
“您害怕吗?您害怕了解到那个您未曾了解的那个人吗?根据您的所知多少,也许您的爱意会产生裂痕、生出瑕疵、甚至因此而破碎四散。您害怕发生这样的事吗?”
“不。”
“那么,您就应该侧耳倾听我所说的真实。您应当了解,那个人对此想必也很欢喜。一定是的,因为那个人一定也想被理解。希望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自己。”
“虚情假意。”
“我想要让您记住。这些真实是哪怕直到世界末日、那个人也决不会说出口的。那个人在我的面前、仅在我的面前所展现出的神情与姿态,我纵使费尽万般辞藻,也会向您传达。我所知的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都全部告诉您。”
原来如此。这才是目的。
说得太多,反倒不打自招。戈登尽是向他吹嘘这些有的没的,必是打算扰乱他的思考。说不定是早就放弃了活命的打算,一心想要给我一份临终大礼让我不得安宁。想要死得玉石俱焚?
我偏要让你死得毫无价值。
他又一次向戈登的脸伸出右手。
“到此为止了。”
“等等!”
戈登大叫着,黄色的唾沫飞溅,展示了一番以他那副本就扭曲得不能再扭曲的脸,该怎么表现出更加扭曲的模样。
“——等等!还是再等等吧。您难道不想知道吗?那个人的——玛利亚罗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神妙完美的存在的真正秘密!”
“秘密……”
别想骗我。这都是痴言妄语,都是奸计。
“光是知道也好!您应该知道!一旦知道,您便能明白!若不知晓玛利亚罗斯身为完美存在的真正意义,又谈何爱!若不了解那悲伤痛楚苦涩绝望的源头,您又怎么称得上是真正地爱着玛利亚罗斯……!”
还有什么?将玛利亚罗斯打入伤痛与绝望的深渊之中的,除了悲惨的过去以外还有什么?
我也认为一定还有什么。
我想要知道。
急不可耐。
心底直痒痒。
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甚至根本不用伸手,只要原地不动,只要用耳朵去听就可以。
戈登大吼道:
“玛利亚罗斯是——”
他做出了命令。
“阿尔卡迪亚。”
没有颤抖。没有动摇。没有踌躇。
“杀了他,别出声。”
她忠实地实行了他的命令。他的右手分解成为数十根黑色细管。首先是滑入戈登那孤零零的鼻孔、裂缝一样的嘴、以及耳洞之中,完美地封死。戈登便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同时也无法呼吸。一瞬之后她开始侵蚀名为伊什塔·阿伽门诺·德·戈登的这一存在。她贯穿了戈登留下无数孔洞,孔洞又不断扩大。血液没有飞溅,只是缓缓流淌开来。戈登这一物件在短短数秒内便不再是戈登。恐怕根本没有人能够形容其究竟变成了什么。她静悄悄地执行着这一切的工作,而他注视了整个过程,却未曾看那东西一眼。
一切结束后,他转过身,从身体各处涌现出黑色虫群爬向曾是子爵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