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还是下得太早了。
随着继续前进,人偶的规格逐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从这里开始陈列出来的骨架,几乎与人类骨骼无异。虽然仍没有发现类似动力装置的东西,但部件的精巧程度急速增长。外部部件最初只是陶器的组合,而到这里已经就是皮肤了。
“以这种容器将骨骼封在里面……然后贴上外皮吗。那个应该是眼球吧。简直和真的没什么两样。难以置信,连这种部分都……”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
男人选择了左边。在这之前的,是一扇扇枯燥无味地排列着的冰冷房门。试着扭了扭门把手也打不开。保险起见,男人一边前进,一边试验过了一路上所有的门把手。走廊在九美迪尔七十桑取左右的位置向右拐去,两边依然有房门。又过了九美迪尔七十桑取,再次向右转去,便只剩下一扇门,就在前方大约十美迪尔的右侧。男人来到门前,搓了搓手。
这扇门与之前的截然不同。
材质虽与走廊上的其他门别无二致,但门上雕刻的纹路极为精细。就连把手也像是用心之作。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
打开这扇门。
“那么,里面到底有什么……?”
男人握住门把手,向下一扭。
响起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推开房门。
那是另一个世界。
与城内其他部分虽然美丽却又冰冷至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房间中充满了色彩。室温虽然很低,装修却透着温暖的感觉。有椅子、书桌、书柜、落地镜、以及带有幕帐的大床。
简直就像是王族寝室。
不,仍有一件绝不该出现在寝室中的物件。
就在大床的侧面,放置在地面上。
男人强迫自己不去看床,而是向那物件靠近过去。放下背包,跪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它的边缘。
那是一个箱子,材料不明,外侧漆黑,内侧则垫着纯白柔软的纺织物。箱子上斜搭着顶盖,然而却难以盖上。
因为箱子中躺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以黑色为底、搭配着白与金、做工精良而又式样朴素的衣装。
在此永眠。
虽然皮肤已经失去了水分,却并没有腐烂,因而能够想象得出生前的容貌。并不年轻,他已垂垂老矣,骨瘦如柴,大概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生命,随后自己躺在这棺木之中,随后气绝。
“得以拜谒深感荣幸,魔导王陛下。”
男人半跪着垂下头,为死者奉上不会打搅其沉眠的静默祈祷。不论已经变成了何等模样,那毕竟是至死为止都贯彻自己生存方式之人的身姿,不能不尽礼数。不过,那又是什么?
男人站起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床上。
在掀开帘幕之前,有必要等待鼓动着的心脏稍稍平息。
这房间是一处寝室,却并非属于魔导王。因此魔导王没有在床上、而是在棺木中一睡不醒。
男人一口气拉开帘幕。
床上睡着一名女子。
与魔导王同样,她也不会再次醒来了吗。若是这样倒也相称。
她的容貌比起端正,更应该说是纤美。然而不仅如此,总觉得有些异于常人,体型均整得让人觉得有些恐怖。介于金银之间的头发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像是将某种未知的贵金属拉扯至极限捆成一束一样。身上的纯白服装比起‘穿在身上’,倒更给人‘被人穿在身上’的印象。那毫无疑问是为死者打扮的装束。
这样的女子没有理由还活着。
然而另一方面,从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出已经死去的迹象。
她并没有像魔导王那样彻底干枯,皮肤虽不嫩滑,但保持着崭新白色陶瓷般的艳丽。没错,是‘保持着’。
她这一睡是从何时开始的?看来绝不是在昨晚一如往常地就寝。
魔导王又是何时停止呼吸的?恐怕是几百年前,也有可能是千年之前。
而她恐怕从那时开始便躺在这床上,身姿至今也未改变。
在枕边放着一本书。
男人首先将那本书取在手中翻开阅读。这是以上古高位语书写的手迹,看来是古利姆哈根的笔记。同时又是种类繁多的上古高位语中极为难懂的一类高殿样式,虽不至于完全读不懂,却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来解读。
男人将笔记合上收进怀中,伸手摸向那女子。
一瞬间犹豫了。
该不会在被指尖碰到的那一瞬间,她就会化为粉尘吧。
男人摇了摇头,静静地将手指放在了女子的脖颈上。与室温相同的温度。当然,没有脉搏。
男人离开床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次打开笔记本。果然非常难对付,尽是些从未见过的专业名词。他突然醒悟了。
“……是啊。这是——应该是人偶的制作日志。以我的知识,再怎么说也肯定看不懂……”
于是男人便暂且将这一部分翻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