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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晚上,荆却依然带着墨镜。不过,墨镜后的视线,的确是落在了鼠的身上。
荆用中指推了推眼镜,在鼠的后背上推了一把。鼠立即抱住荆的腿——为什么要这么做,鼠也不明白。
只是不想分开。
荆抓住鼠的肩膀。“去吧,这是为了你好。”
不懂。什么为了谁好,这种事鼠真的完全不懂。
鼠的双臂紧紧缠住荆的腿,绝对不愿意离开一步。
鼠回想起来。
荆做的饭菜全部都很好吃。
荆不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都很寂寞。
荆一回来,便感到开心。
如果不按照荆的做法吃东西,会被他说‘滚出去’,但是,荆从来没有真的将鼠赶出去。
从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
本以为今后都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为什么非得分开不可呢,鼠不明白。
荆抚摸着鼠的脖子,触感很踏实。
鼠缩了一下头。感觉很痒,而且心口很痛。
“你不是老鼠。”荆低声说道,“我给你起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叫夕蝶。”
“……夕、蝶?”
“记住了。这是你的名字。”
“夕蝶。”
“没错。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总有机会再次见面的。”
“还能、再见面?”
“只要你愿意的话。”
“只要愿意——”
“嗯。去吧。”
被荆的手一推,缠着他的双臂也一下子松开了。
踟蹰不定地向前走了几步,被由莉抱在了怀中。
“没关系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眼泪涌出,抱住了由莉。第一眼就能明白,这个人是个好人,绝不会做出可怕的事。因此不会再发生坏事了,没事了。
哭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荆和飞燕的背影已经远去,在雨中显得朦胧不清。
“……夕、蝶。”小声重复了一次。
感觉比起鼠要好太多了。
因为,这可是荆起的名字。
第六区“屑街”极为混乱,相应地也存在着诸多空白地带。要说流亡至艾尔甸的落草之人的去处,首先便是第六区了。
屑街中有多种多样的社会互相交杂。
出身。经历。职业。年龄段。利害关系。人们凭借着各式各样的理由结为群体,互相冲突、彼此划清界限。
黑市虽几乎已经变成了龙州街,但艾尔甸中的龙州人也并非全部聚集在黑市。屑街中也存在着龙州人的社会,而且处于分裂,一部分与龙州联合关系密切,另一部分则对其充满敌意。
他们不断重复着彼此斗争的闹剧,每当出现流血事件,龙州联合不会介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坐视不管,偶尔也会参与进来,严惩敌对组织。仅此而已。
他们也有他们的存在意义。即便是同乡人,因为没有足够的价值,无法被龙州联合接纳,然而也不能因为碍眼就统统除掉。毕竟很花功夫,那些人就算让他们活着也不会成为威胁,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偶尔也会前来整顿局势,比如今天。
敌对组织旧火复燃,杀害了友好组织的成员,因此前来处死几人,又与对方头目签下血书,就此和谈。他本没有必要特地露面,但偶尔也需要活动活动身体,仅此而已罢了。
办完工作,他让手下们全都离开。王龙的头目虽决不是不讲理的独裁者,但违背其命令的人会遭到什么下场,下属之人全都心知肚明。
这是个下着雨的傍晚。
为什么偏偏要下雨呢。
他撑着蛇眼伞,听着雨声,一人独行。
他知道,已经不能再靠近了。
莫莉·利普斯收容所被银色军团严密守卫着。第四代总长上任之后,虽与他们在暗地里有过断断续续的交涉,但关系始终没能改善。
既然他们没有插手黑市,自己只要不踏足他们的地盘,便不会开启战端。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协议。尤其是收容所算得上是他们的逆鳞,不论有什么事也不该去触碰。这一点他很清楚。
就在他打算回头的前一秒。
他几乎是慌乱地后退几步,藏身于建筑物之后。合上伞探头观望,咬紧了牙关。
没有打伞,雨衣的兜帽遮到了眼睛高度。
即便如此也不会认错。
一直都很想见她一面。
至少在彻底无法再次见面之前。
他闭上眼收回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