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但这并不现实。除你之外,还有四名仆人跟着我,乘着马车,我逃跑了。
那是世间至美的逃亡。
我所追求的正是那样的美。
若是可能的话,我宁愿被对你的爱与憎恨无数次地切碎内心,同时永远持续奔逃。
然而这愿望也被断绝了。
卑鄙、凶暴、如同野兽的山贼,袭击了我的马车。
仆人们瞬间便被沾满铁锈的剑刺杀,我和你被带到马车外,然后,我是怎么做的?
我跪在地上,拼命哀求: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千万不要碰这个人,求求你们了。
我像疯了一般试图庇护你,然而就算我那样做,山贼们也不会听。即便如此,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恳求那帮野兽。
野兽们嗤笑着用剑刺穿我的肩膀、腹部。即便如此我仍抓着试图杀死我的野兽哀求慈悲。野兽们发出尖锐的大笑。伴随着疼痛,我亦感受到了喜悦,因为我那时已经心中有数。
我是做出滑稽的行为,从而惹那些野兽们发笑。
我并未对你发出信号,但我能够确信。你并不仅仅是温柔,还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愿意,足以和任何人斗智斗勇。
果然,你趁机逃跑了。
几只野兽立即去追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逃脱。
在那之后就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了。
野兽们被你的逃跑扰乱了计划,因此而出现的空隙对我来说是至为贵重的良机。虽然我身受数道重伤,仍是驱使着我的炼金术产物,想办法成功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活了下来。
没有死。
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和尸体之间还有什么不同,即便是肉体变得像是被真正的野兽啃食过一样,我为何还留得一条命在。我就算早就死在路上也不奇怪,反倒是能够活下来才显得不正常。我失去了数个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脏器,各种体液也流失了大半。真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
唯有一条能够想到的线索,那便是我的炼金术。
每一个炼金士都一定挑战过的梦想——不老不死,我也有过一段时期沉迷于此。我们炼金士被世人看作是半途而废的魔术士,这句话倒有一半可以说是事实。我自幼便按照自己的愿望接受魔术士的训练,然而却被判定完全没有资质。机术是魔术的变形,至于医术式我又完全没兴趣,因此我便只剩炼金术一条路。
我学习炼金术,将知识作为我与这个世界战斗的武器。动员起头脑中所有的知识,投入家财收集珍品,每一天都在生成、生成、生成。最开始有个老师,可他总是啰啰嗦嗦说世界的构造是禁忌,这种没有一点野心的老师立即便被我甩在身后。我独自一人学习,特别热衷于炼造出使人不老不死的万能药。实验对象则基本都是自己。当时的我无所畏惧,对自己亲手炼就的产物抱有自信,甚至确信它一定会有效果。也说过失败是成功之母这种不服输的话。
到头来,我的万能药还是没能完成。
我品尝到了挫折的味道,过于苦楚,因而断绝了念头。
理应失败了,然而也许,那无数次的药物试验,使我的肉体产生了某种变化。
我没有死。虽然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伤还是得到了痊愈。只是,无法再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的确,我过了一段如同野人一般的生活,但原因不在于此。
我的外貌完全改变了。
为此我不得不避开人们的视线。
清楚地讲,我变成了绝对不会被认为是人类、谁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相貌。
当然,我也会哀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这样又怎么活得下去——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我还是选择活下去。
因为我想起来。
我还有希望。
如今的我残留下来的,唯一的希望。
那就是你。
我在找你。
一直、一直、都在寻找你的踪迹。
终于发现了你。
自那以后历经几度星霜,你也改变了——不,可是,你果然还是没有变。
一眼就能看明白。
你那么特别,你是完美无瑕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改变。
我想要与你相见。
但是,要如何才能如愿?
我如今还是难以决断。
而且,身边还有头烦人的苍蝇。
我时而能够感到那冰冷的视线。流浪的生活赋予了我不输给野兽的直觉。我能察觉到危险,那是非常、极度、不合常理的危险。因此我逃跑了,我不得不逃。即便如此,我也仍未放弃。
唯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