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济安步履蹒跚地走出赛场,那背影溢着一股哀愁,场地附近陷入了一种只能说是微妙的气氛。原本与最终决战正相配,不安与期待、反感与狂热相互交织,已经离最高潮只差一步的氛围,就这么被那个笨蛋漂亮地破坏掉了。
「呀,话说回来,」从莎菲妮亚震慑症候群中缓过神来的古雷哈,又一次发出姆呼呼呼的下流笑声,「刚才的那一出,还真是有趣呀。」
一部分观众发出苦笑的涟漪。传到玛利亚罗斯这里的时候,被强烈的羞耻心驱赶,几乎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不过……」古雷哈的声音带着一点认真,「说实话,我不太想和刚才那位刀剑相交。输和赢什么的,倒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他是不同的。像我这种级别、真正的高手就会明白。那种不同,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某种意义上,可能和ZOO的园长大同小异,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可就有的好瞧了。虽然遗憾,但还是把目光放在我们的总长身上吧,他又能展示出怎样的战斗呢……?」
“给。”玛利亚罗斯将麦克风还给卡塔力。
卡塔力接过麦克风,驱使着有心之人才能看清的两鳃,「嘶——哈——」做了个深呼吸。「——那么接下来,这次应该就是真正的最后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再说一遍!正式地再说一遍!可以吗!?可以吧!?好嘞!有请秩序守护者第二代总长……!死神……!罗叉入场噢噢噢噢噢唔唔唔喔喔……!?」
在斗技场边上驻足已久的罗叉,大概早就准备这么做了——没有一丝犹豫,罗叉长驱直入,转眼间多玛德君便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从右下向左斜上方挥出木刀,伴随着割裂空气一般的声音。多玛德君挡开罗叉的木刀,又是一声像是两块大型铁板正面相撞、几乎震碎耳膜的毁灭性巨响。罗叉立即转而从右侧攻击多玛德君的左腰、紧接着左肩、顺势左腿、然后又是左肩、左肩、右肩、左肩、左肩、左肩、左腰、右肩、左肩,持续着速攻。多玛德君将攻击悉数挡下,罗叉却仍不见停歇。这回又是突刺。股间、心口、喉咙。连续的三次突刺不管哪一招都是追求一击毙命。若是中了一刺,再结实的人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多玛德君没有用木刀防御,而是直接后退,随后向左一步、又接着一跃,才躲过罗叉的攻击。而借此拉开的距离一瞬间便又被拉近。罗叉是否预料到了多玛德君的应对策略?还是说,这是多玛德君的诱敌之策。还是说,是能够被称作死神的罗叉作为战斗者的本能。罗叉急速踏出一步,高举木刀劈出幅度极大的一击。“——坏……!”
“呼啊……!”多玛德君沉下腰,两手握住木刀迎上。
两柄木刀碰撞在一起,但没有任何一柄被弹飞,也没有彼此相斥。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但两柄木刀的确是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如同在空中静止。即便是早就知道多玛德君那一身神力,也还是无法相信。对于从罗叉从上方挥下的木刀,多玛德君从下方依然能够与之相抗。
两人都后跳一步拉开距离。
多玛德君手中木刀自然下垂,而罗叉则摆出诸手左上段。按照《武技概论》的说法,上段构也称“火之构型”。以高扬的气势和绝不动摇的意志,从上方俯视对手以强烈的威势将其压倒,以全方位的攻击将其烧尽,是极端偏向攻击的架势。罗叉本来比多玛德君要矮上十桑取左右,看上去却感受不到这身高差。这大概是双方架势的缘故。
“人们称我为死神。”罗叉的呼吸未乱。不如说,根本感觉不到他有在呼吸。“但是,我并非神佛,只是区区一条狂犬罢了。”
多玛德君略微眯起眼睛。“至少得拿出点死神的本事,不然可赢不了我。”
“身为狂犬的我,不懂得考虑胜败。”罗叉看似要前进一步,却没有动,“只懂得斩杀眼前的敌人,这才是我的剑。”
“那就来啊。”
“你不是我的上司。”罗叉略微一笑——看上去好像如此。“别命令我。”
那一瞬间,罗叉自身便化作出鞘利刃。罗叉将自己斩向多玛德君,那种斩击,之前从未见过。肉体与木刀化为一体,如同在流动、起伏。右、左、右、左、右、左。所有攻击都以上段劈下,不仅单调,而且动作一览无余。就连玛利亚罗斯都能看得清,然而却摸不清实际速度。那到底是快还是慢,理应不慢才对。从右侧和从左侧的攻击,看上去就像是同时劈下一般。看来这实际上是一息之间便劈出数刀的连击。致命攻击组成的风暴,看得人不敢眨眼,连呼吸都忘记了,心脏也像是停止了跳动。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罗叉毫无疑问是真的打算杀掉多玛德君——怎么可能。
想要杀掉多玛德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多玛德君绝不可能被杀,绝不可能死掉。
我很清楚,和罗叉战斗着的是多玛德君。然而明明知道,却陷入了好像自己在场上被那样攻击着的错觉。不仅是玛利亚罗斯,观众们、守护者们,也都感到了恐怖。罗叉散发出来的浓厚的杀气,强烈到了如此的地步。
多玛德君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与那种动作——不如说威势对抗,居然还能撑得下去。最初看上去像是被压制住了。而现在已经逐渐掌握了有利局面。多玛德君不是仅仅在防守,他挑飞罗叉的木刀,借机劈斩,逼得罗叉也防御了一回。罗叉随后又立即投入攻击,而多玛德君也在同时挥出木刀。木刀在两人正中间激烈相撞。有什么东西在飞散。双方的木刀被互相切削着,溅出了木屑。两人又一次拼在一起,两柄木刀就在与刚才完全相同的方位又一次撞击。又一次、再一次、再一次。明明可以加上一点变化,掺上一点小伎俩——这恐怕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当打算变化的那一瞬间,就会被对方击溃。如今除了一心以全力将手中木刀与对方木刀相撞之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汉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塔力高声嘶喊,对于麦克风Kiiiiiiiiiiiiiiiiiiii的嗡鸣,卡塔力全然不在意。「这正所谓!汉子之间的胜负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多玛德君于罗叉的木刀冲撞在一起的时候,有人“噢噢!”地喝彩。随后便有人效仿。“噢噢!”又有人有样学样。“噢噢!”的声音越来越高。“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