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塔马奇也还在痉挛,为了下死手他用双手紧紧绞住了塔马奇的脖子。说实话,希布亚很害怕呀。追究起来可是塔马奇先动手的。但光为此自己就报复到了如此地步,既然这样只能让塔马奇去死了。如果塔马奇活下去的话自己肯定天天都要提心吊胆。希布亚直到塔马奇一动不动为止都紧紧攥着他的脖子,确认一切结束之后才松开双手。
于是希布亚加入了那伙土匪。土匪们说到做到,分给了希布亚一块肉。塔马奇的腿肉。还要求希布亚在他们面前把那肉生吃下去,做得到的话就接纳他成为同伴。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应该会杀了希布亚吧。希布亚不想死,因此斩断思考去吃塔马奇的腿肉。费了很大力气才吞下去,却又吐了出来。本以为要完蛋了。却出乎意料。那些人咕哈哈哈地大笑着,原谅了希布亚。于是希布亚成为了土匪,成为了掠夺者。为了生存的掠夺者。
希布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虽从未注意过,但恐怕他是有天赋的——在掠夺这方面。而且,通过塔马奇,希布亚学到了:所谓的人类,到了紧急时刻为了保命会毫不在乎地牺牲别人。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但是,希布亚一开始可是觉得塔马奇是挺亲切的人。在那悲惨的集落的居民中,算是开朗的,说得来话、好相处的人。然而,剥去外面一层皮就会变成那样。一个人危机的时候到底会像狼一样袭击过来、还是像妈妈一样抚着自己的背送上安慰、还是像羊一般只会咩咩叫着发抖,这种事不到危机时刻真的到来是看不清的。说白了,人就是不可信任的呀。不要放松!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掉啊!既然会被背叛,就在那之前先背叛别人!塔马奇教会了希布亚这些道理。
几年后,希布亚成为了麾下有数十人的队长。手下的家伙全是废物。贪图小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指使这帮家伙的诀窍很简单。满足他们那点欲望就好。让他们去抢、去吃、去侵犯。这样他们就不会有丝毫抱怨。别说背后捅刀子了,连坏话都不会说一句。他们都是猪。只要把饲料喂好就只会哼哼唧唧屎尿横流地呼呼大睡。希布亚成为了带着五十头猪袭击难民村落的队长。猪的队长,也就是猪长罢。
希布亚对这样的生活还算满足。到最后,希布亚也变得与猪无异。但随着土匪的数量增多,逐渐演变成了村落不够他们去抢的可笑状况。到底是漫无目的地继续寻找猎物呢,还是采用另一个仅剩的手段——
掠夺者与掠夺者之间的掠夺。这已经不是掠夺了,而是战争。
对于希布亚来说,若是爆发了战争,虽说只要赢了就好,但输赢总是无法确定的事,说实话,他是反对的。然而猪长希布亚仅仅是处于千人规模的土匪集团的底层、区区一个队长而已。他只能遵从上面定下的方针。与其他的土匪集团一样,希布亚所属的土匪集团选择了战争的道路。
那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战争。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都死了无数的人。斗争凄惨无比。在这场战争中不存在所谓负伤者。负伤的人只会是累赘,所以都被同伴们杀掉吃了。敌方我方的尸体,全部当作了食粮。正因为战争带来死亡,而死亡能为生者带来食物,因此只要战争持续下去,敌我双方便都不会挨饿。偶尔战斗停上那么一段时间,立即就会面临食物不足的困境,因此只能一刻不停地持续这场战争。这是为了生存的战争。只要人死了,就有的果腹。只是相较而言,比起吃自己人、还是更愿意吃敌人而已。为了更有效率地杀死敌人,就需要强有力的同伴。强大就是生存价值。是评判一个人绝对的、唯一的基准。很快便根本没有什么“集团”了,所有人都只是聚集在强者身边而已。但是,一旦所有人群都集中在同一面旗帜之下,互相之间就无法战斗,于是就有人吃不饱。于是强者命令自己手下的部队互相厮杀。这也太过分了、这是何等的造孽何等的残暴,于是不断有部队叛逃。这些叛逃的部队又联合起来将强者杀死吃掉。接着,昨天的同伴又成了今天的敌人,为了吃饱总要杀人才行。
其实呀。除此之外还是有几种其他的方法的,但是希布亚他们已经完全无可自拔了。而且,不管是所谓的同伴还是敌人,不管是谁、谁都不能相信。一旦稍有松懈就会被杀。一天二十四小时与敌人战斗,反倒还比较舒服。毕竟敌人要杀希布亚,希布亚也不得不杀敌人,简单干脆。战斗的时候只需要注意敌人就好。一旦战斗告一段落,平稳的时刻到来,反倒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不知敌人何时会奇袭过来,也不知会不会被同伴翻脸坑害。还是战斗比较好。一个劲地战斗。最终希布亚终于迎来了那个时刻。
没有人。这世上没有谁、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胜利下去。胜者总有一天会迎来败北,随后被杀身取肉。这是注定的。希布亚的部队最终也在某个战场上失败了。但是呀,希布亚是执念很深的。他舍弃了手下们,或者说牺牲了手下们,自己逃跑了。他逃呀逃、逃呀逃。途中下起了雨,而风原本就很大。电闪雷鸣、风暴袭来。这是上天垂怜。上天庇佑。明明天上只有空气,根本不会有什么怜悯世人的东西,希布亚这么想着却又陷入了狂喜。被暴雨打湿了全身、大笑着在原野上不住狂奔。
感到疲累的时候,回过头来,已经看不见追兵的影子。即使如此希布亚不愿停歇。说是不愿,但毕竟这等狂风暴雨,就算想要休息也无处落脚。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藏身之所吗。希布亚在山脚下找到了一处似乎能遮风避雨的洞窟。便顺势进入稍作休息。他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拧去水分,期望能够晾干,随后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躺下,希布亚立即睡着了。毕竟他身心俱疲,刚一躺下眼皮便沉重起来,意识远去——随后便突然啪地睁开眼。
有声音。有奇怪的生意。唰唰、不,嗖嗖、不,咻咻,大概是这种感觉吧。那像是洞窟之外风暴的声音,然而却吵醒了洞窟深处的希布亚。也就是说?没错,那声音很近,就在洞窟之中全裸着睡去的希布亚耳边。
希布亚跳了起来,环顾自己至今为止睡着的地方。眯起眼睛观察。洞窟中虽然很暗,但并不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不是晚上吧。这到底是什么……?是从希布亚湿透了的头发和皮肤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吗。不、不对。不是雨水。的确也有雨水,但混在雨水之中、还有蠕动着的东西。雨水可不会蠕动,别说是水了,连液体都不是。
那恐怕是蛆虫吧。也就是苍蝇的幼虫啦。一般来说都是白色的。但那东西的颜色是十分浓郁的青、以及紫色。不只是一只、也不是几只、更不是十只二十只或是更多——不如说,量词就错了。比起用“只”,似乎得按“坨”来算。总之是数也数不清。就在希布亚睡觉时头枕着的地方旁边。就在那里。蠕动着,活着的,看上去像是一只一只的,又有些奇怪。希布亚虽然既震惊又害怕,但仍仔细观察清楚,那些东西,该怎么讲——虽然好像是分成一只一只存在着,却又黏黏糊糊地聚成一团,好像互相连接着一样。但非要挑出每一个个体也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