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夜阑云纷百花乱 Chapter.5 再生与再会

  Omenage 899 5th revolution 25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第八区

  他并非是喜欢黑色。的确,他的穿着一向以黑色为基调,但这并不是他凭自己的意志选择的。

  有一个脑洞奇大的人,说想要拿他当作画布进行绘画,他也心血来潮,便答应了。

  如今想来,他说不定真的很想看看那幅画完成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了解自己。他是个空虚的人,如果他周围的人不凝视着他、不期望着他、不规定他的行为,他就什么都不是。他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偶,面对这一事实他无能为力。他不了解自己。如果能看到以他作为画布描绘出的画,说不定就能够认识自己了,至少这点线索他还能够抓得住。恐怕他自己内心里也萌生了这样的欲望,所以他便将自己全权委托给了某人,遵循那个人的喜好,用自己作画。

  被称作“尸体”这一诨名、真名为“吉格兹雷乌”、沉默寡言的古怪男人,自记事起就一直受着无法睡眠的困扰,因而强烈期盼着自身的永眠、也即是死亡,同时却又比谁都要畏惧死亡。吉格兹雷乌寡言少语到这辈子几乎只和他说过话。

  这个活着的尸体让他呈现出黑色。

  而他通过活着的尸体的绘画,将自己认识为了黑暗中的存在。

  然而这黑暗并不是一片虚无。

  吉格兹雷乌继续挥洒着黑色,描绘上了并非虚无的黑暗。这黑暗有深度、有表情、有情感、亦藏着在其中淹没挣扎之人的尖叫、以及、还含着一束光。

  他并非是空虚的。

  并非是人偶。

  你可不是人偶呀。

  生前如此说过的友人,不知为何有一种还会与他再见面的感觉。

  总有一天,还会再与友人一起把酒言欢。

  “库拉尼。我已经不会再悲伤了。莉莉亚、约瑟和优里都很健康哦。我会拼上性命保护她们的。像你这么爱操心的家伙,肯定很挂念午餐时间的大家吧。大家过得都还算快活哦,所以你就别操心,好好喝酒就行了。随便喝。”

  黑房子。

  啊——

  我讨厌这栋建筑物。要吐了。

  像吉格兹雷乌一样,探究着黑暗,诠释着黑暗,展现出自己的思考和欲望。然而却看不到渴望创造新事物的迫切感,单纯只是在故弄玄虚而已。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个形状、一个形骸。利用黑色的印象,显摆自己浅薄过剩的自我意识罢了。丑陋。丑恶。烂俗。能读出的只有虚荣二字。

  他在虚张声势的黑房子的屋顶上。

  吹拂着他黑发的夜风带着些许湿气,看不到一颗星星的天空如今也仿佛在哭泣。

  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倾听。

  第八区。和库拉那得在不同的意义上使人无法安睡。紧凑而又混乱分布着的机术工厂中有一部分昼夜不停地运作着。来自各处、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击打、切断的声响不绝于耳。他将感官中的声音慎重地挑选、排除,直到几乎没有杂音,他试图听到什么。我应该能听得到。如果那个男人就在这里,我一定能够听得到。感觉得到。那个男人邪恶的鼓动、气息。藏起来了吗。想要从我手里逃跑吗。还算明智。狡猾的东西。你明白的吧?没错——

  SIX,我可不是为了找你才来的呀。

  我管你是灰发的父亲还是什么东西,关我什么事。

  库拉尼。

  我已经不再悲伤了。

  然而就算如此,若是从我、从我们手中将你夺去的污秽孽畜居然留得一条烂命在,胆敢肆无忌惮地回到这城市中来,我也绝不会原谅,绝不会认同。以我理所当然的权利将其否定。

  黑房子的屋顶是平坦的。没有其他的结构。他是通过攀爬墙壁来到屋顶上的,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扫视了一遍屋顶。

  在角落里,有一个正方形的轻微凹陷。

  靠近用手抚过凹陷的四周,即使用力按住边缘,也没有丝毫活动。看来并非机关,应该是一扇可以开闭、连接屋内和屋顶的门,只是锁得紧紧的。即便有钥匙,也是只有从内部才能打开的构造。

  “对我来说没用。”

  他从脱下右手手套。

  将右手手掌对着门,呼唤着她的名字。

  阿尔卡迪亚。

  随即命令道。

  破坏它。

  轻柔地、

  仔细地、

  静静地、

  如同为心爱之人梳理发丝一般。破坏它。

  为了我。

  她遵从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右手化作了数根黑色管子延伸开来。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管子像是蠕动一般、或是像是在浸染一般,陆续刺上了门的边缘,随即轻而易举地穿透,到达了门的另一侧。她不会拒绝他,也不会擅自暴走。她只是完全地服从。

  他站了起来。

  黑管将门整个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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