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在旅途中买的雨衣,最初明明是漂亮的纯白,如今那白色已经全不见踪影。虽然自己也洗过很多次,但上面落下的污黄无论如何也清除不掉。雨衣下面就只剩下内衣了。袜子上开了个大洞,鞋底快要脱落了。雨衣口袋里还有一柄叉子,不知是什么时候觉得应该会有用才放进去的。到底会有什么用啊……拿来护身用也完全不可靠。要说护身,本来有从家里带上一把刀。然而在途中便生了锈多了缺口,觉得不能用了就扔掉了。如果好好磨一磨说不定还能用呢,要是没扔掉就好了。
身上的东西,只有这些。
“……哎?”
奇怪。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不对,不是‘好像’。
麻袋不见了。
不应该啊!明明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背着呢。没错,这点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还是在的。什么时候不见的啊。不记得了。一定是是被撞被打被踢得在地上打滚的时候,绳子断了吧。麻袋中有替换的内衣和一些钱,除此以外,还有存放着母亲遗发的小盒子和母亲的日记,本来是打算要交给父亲的。毫无疑问,这简直是天大的事故。找父亲之前,得先把这麻袋找到才行。
回过身来,从小巷里向外探出头去观望。
或许是因为在城门附近,来往的人数十分惊人。而且,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杀气腾腾的。还是说,只是因为我自己刚才的遭遇,才会觉得他们特别凶悍么。
鼓起勇气挤入人流,来到了之前从马车上下来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不如说,这地方到底对不对啊。还没能来得及仔细考虑,又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在这一带闪躲着来回搜索了好几遍,还是没能找到。
莫非,是被谁拿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在这个被人挤满的城市里,怎么才能找到一个麻袋啊。麻烦了,这下真的麻烦了。怎么办啊。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流不知推向了何处。
这是哪里呀,这条路通向哪里呀,这些人涌向哪里呀。
感到疲累了在路边坐下,环视四周,像露西一样伏着身子坐在地上的人还有好几个,甚至还有的人直愣愣地趴在地上。这人还活着吗。然而也没有去确认的胆量。
再度起身,刚迈动步子,立马又被人群吞噬了。
视线飘摇不定,好像连自己是谁都要搞不清楚了。不,这还不至于,不过正在挪动着的这双脚到底是谁的已经分不清了。从铁桶的孔洞中看到的街道,不像是现实,是谁靠空想描绘出的梦境吧。
太阳已经西垂。
到达艾尔甸的时候才刚刚中午。自那以后到底过了多久啊。
现在所处的这一带乱糟糟的,十分微妙。道路有宽有窄,一旦踏了进去,就好像进了迷宫。建筑物有新有旧,紧密贴靠着把道路填得密密麻麻,好像在列阵打仗一样。与其说是在道路两侧有建筑,不如说是人们把建筑之间的空隙当做道路使用。
而且,这些建筑外表看上去都十分花哨。大多还在外面立着看板。到底是做什么的商店啊。这里的氛围也不像是商店街。从刚才开始——说是刚才,但是所谓刚才到底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路上的行人就变少了。
而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尤其是女性的打扮让人侧目。
比如说,某个女性虽然上身披着毛皮外衣,下身却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
其他的还有,穿着磨得发亮的黑色面料做成的超短裤和紧身裹胸,披着透明披肩的女性。她踩着黑色长筒靴,戴着黑框眼镜,顶着黑色皮帽,在腰间别着一条鞭子。有点可怕。
有着软乎乎头发、放肆地暴露着肌肤的一位女性,与露西擦肩而过时在露西戴着的金属桶上用食指弹了一下。被吓到的露西漏出了小声的惊叫,然后那位女性便尖声大笑起来。
难以承受的露西向着人烟稀少处前进。走着走着,突然传来了如同惨叫的声音。就在前方的小巷子里。那惨叫似乎是女性发出的,此外还传来了其他几个男人的声音。
露西靠近过去,偷偷向巷子里瞄了一眼。
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将一瞬间完全僵直的身体强行拖了回来。
糟了。看到了不得了的糟糕场面。呼吸,胸口,好难受。怎么办,怎么办。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又在惨叫了。不要。求你了。救救我。那里有男人。好几个男人。你很吵诶。住手。你差不多该老实点了吧。是呀是呀。如果无力反抗,闭上眼睛享受不就好了嘛。好好享受吧。老实点更舒服哦。对大家也都好。你也不像是真的讨厌嘛。不要。呀。住手。怎么办。无法呼吸了。膝盖在剧震,牙齿打战到合不上嘴。怎么办。
再一次,把头探了出去。
一共有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面对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将她按住,剥去衣服,一边威胁着,一边粗暴地试图要做什么十分过分的事。男人们完全沉浸于此,还没有发现露西。大概还没有吧。怎么办呀,啊啊啊,怎么办呀。那个人。那个男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麻袋。
背着露西的麻袋。
为什么,是在哪里捡到的吗。还是说,那个男的,是推打过露西的人中的一个吗。说不定是趁着混乱,那个男人把麻袋从露西身上扒走了。然后,现在又要对那个女人施暴。这是个恶人。何等的恶人啊。然而,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手伸进雨衣口袋,握住仅有的一柄叉子。没戏的。用这种玩意儿没戏的。而且,手上连劲都使不上。
“别、钱,我会给钱的,全部、都给你们,拜托了,不要……”
“蠢啊你,钱肯定是要全部给我们的还用讲吗?那个和这个完全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