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黑与白的尽头 chapter.10 泉涌不绝的情感

卡塔力的右手。很快地,那人露出了手腕、手肘、肩膀,然后一个满头黏稠体液的男子探出脸来。好扭曲的一张脸,不是表情,五官本身就很扭曲。不知是何颜色的体液之下,似乎有着白色的头发,但他不是老人,右眼蓝左眼黑。男子放开卡塔力的手,自力爬出裂口,狼狈不堪的他一落地就左右张望,并恶行恶状地说话。「现在是怎样,啊?到底是什么情况?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啊蓓蒂,你那是什么样子?死在那里做什么啊,垃圾女……!」「她才没死哩!」「还要你说?那个女人哪那么容易死啊。」听卡塔力对他大吼,男子立刻吼了回去,咂嘴后仔细端详卡塔力和荆王,说了「你们几个……」就又咂了一次嘴,抬颚指指裂口。「里面还有,还很多,全都活着。现在就先别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帮我救人。」「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救啦!」卡塔力又将手伸进裂缝,荆王也跟进。白发男转而望着我,眼神像是瞪视,可是并不直接,带有怨恨却不够锐利。他见到我毫不抵抗地接受他的注视,看似有些惊讶。事实上,我真的不以为意。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应该很清楚才对,但我却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我将这一切当成了梦境,现在的感觉就像在梦中茫然徘徊,甚至比梦还不真实,连那道笑声也模糊不清。我想装做没听见,而我似乎真能办到,于是我那么做了。

  但白发男不一样。

  他不再看我,寻找笑声的来源。

  尔后他咬牙切齿地歪着头,眯起蓝眼瞪大黑眼。

  「——那是、亚济安吗……?」

  我感到紧缩的心脏遽然膨胀,泵出大量血液。我能清楚听见血液奔流,胸口几乎涨破,全身颤抖。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为何用那种口吻说出那种话。因为,他不是午餐时间的人吗?他们不是伙伴吗?不是吗?是吧?那么,他为什么会那样?他不是应该知道吗?那声音不就是那家伙的声音吗?一听就知道了吧?马上就能听出来吧?然而他却说「那是亚济安吗?」太过分了,真过分。没错,我大为愤慨,紧抓着白发男想说出那些话,但说不出口,出不了声。我只能抓着他的胸不停地摇,啊啊唔唔地呻吟,顶多重复挤出「可是」、「为什么」之类的只字片语,让男子一脸讶异、怀疑、困惑地看着我。我心急如焚,是因为说不出心里的话吗?啊啊,我想不是,不是那样,原本就不是。其实我一直知道,我没立场说那些话,我没那种资格。

  那双眼、那双透明得什么也映不出的眼,拒绝了我。我被他拒绝了。

  那我呢……?

  当时回头的我,是以何种表情、何种眼神看他的呢?

  我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其他东西,没当他是亚济安。

  我敢保证自己没那么做吗?

  我确实是很震惊,但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不是的,绝对不是,要我发誓也行。不过,无论我能找出一百种理由辩解,恐怕也改变不了亚济安当时的感受。或许我让他觉得,他被我拒绝了。

  说不定,那就是亚济安最害怕的事,所以,他才将力量隐藏起来。如果那能称为力量。很久以前,多玛德君对亚济安说过「你好像没拿出真本事」、「如果要说手下留情,我们也是彼此彼此」之类的话。多玛德君的灵敏嗅觉似乎早在一开始就察觉了些什么,而亚济安掩饰了那么久的秘密,也终于在今天被揭露了。

  都是因为我。

  为了救我。

  不是今天或这两天的事,那些时候都是。像从地底堡垒阿法济回来的路上遭遇恶徒袭击,还有回到地面后对战蜥蜴人,都是因为我,总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但我仍——

  那明明不是有意的。

  我完全没那么想,一丝丝一点点也没有啊。

  我将手抽离白发男的胸,低俯着头,片刻后咬牙抬起,转身听亚济安的笑声、看他的身影。

  亚济安右肩的阿尔卡地亚泄洪似的涌向地面,推升亚济安的身躯,迅速升高,贴近上空的路维,布鲁。贾休基修一口晈去,却在寸尺之际被他扭身躲开,钻过他的腹侧。路维·布鲁即刻以左手钩爪紧抓贾休基修,连同亚济安和阿尔卡地亚一起甩出。亚济安仍未停止大笑,撞上地面也不停止。

  「我实在有点腻了,亚济安。都要打呵欠了呢。」「烦传无类KAdeux菩隆无赖SenJyn巍洋VinTien溥雷昙天菩提外天新天阿雷DefRefHO。」

  乔西亚的念咒声与路维·布鲁的话相叠合,发动了魔术。连续的雷鸣震耳欲聋,电光将视觉劈个粉碎,成束的闪电涡旋着袭向亚济安。阿尔卡地亚保护亚济安似的扩张成伞状,但那群黑色细管却被削成飞散的碎屑;失去保护伞的亚济安勉强试着保护头部,以左臂贾休基修围着头就地卧倒。几道雷电在他身上轮番猛轰,将他一次又一次地击飞。雷声好一阵子才停歇,但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亚济安的背小幅震动起来,阿尔卡地亚飞散各处的碎片也开始蠢动。残留在右肩的黑色细管纷纷摇晃,似乎想搜集那些碎片,同时有某物从其内部、深处钻了出来。颜色苍白,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灰白的,那是——一颗头,人类的头?像是女性。人头忽然跳出亚济安的肩,和死人般的外貌不同,她是活的。女人张开了眼,露出不带光泽,黑洞般的眼睛,湿滑的蓝紫色舌头来回舐唇。仔细一看,那些从亚济安肩上涌出的黑色细管,就像是从那颗头长出来的,虽比头发粗上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头发。女子突然咯咯而笑,贾休基修跟着嗷鲁嗽鲁地笑起,亚济安也啊哈哈哈地笑。他边笑边起身,烧焦的黑衣被扯得破破烂烂,其下露出的身体也是皮开肉绽,甚至有几处能看见肌肉;双眼白浊,唾液从嘴角流下。亚济安不停地笑,女子、阿尔卡地亚也是,贾休基修也是。阿尔卡地亚的碎片集中于一处彼此纠缠,跳向亚济安的右肩,并逐渐包覆了那张女性脸孔。亚济安甩动贾休基修捶地跃起,并使阿尔卡地亚浪涛般地撩起作为跳台再度飞跃,毫不拐弯抹角,一直线地朝路维·布鲁冒然挺进。路维·布鲁不躲也不闪,以尖端长着阿格纳奎亚拉头部的右臂直接殴击亚济安的脸,将他打飞。阿尔卡地亚接住了他,并再度化为跳台供他跃起,这次他先行以贾休基修攻击路维·布鲁。路维,布鲁左手钩爪钩中了贾休基修的咽喉,且向亚济安挥出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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