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黑与白的尽头 chapter.10 泉涌不绝的情感

错误决定就会丧命那样的心情。

  这是不行的。

  得更加专注才行。

  的确,决斗已近尾声,可是本质未曾改变;午餐时间的成员仍是人质,我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参与这些差劲透顶的决斗,没有其他选择。即使感觉到有所前进,也无法分辨方向是否正确。不管每场决斗是赢是输,依然唯唯诺诺地老实跟在亚克赛鲁背后。简言之,这条路不是我们所开出来,是早已为我们铺好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终点。没有别的终点。说不定,我们完全是照着人家的剧本走。

  一出第五场决斗会场,就是一道向下的螺旋阶梯。正确而言,这只是将地面凿成阶状的螺旋隧道。墙上全是生物性质的恶心浮雕,不过相当细致,而且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这是因流行于魔导王时代而闻名的库拉伊斯特式建筑,在艾尔甸甚为稀少,卡利欧萨克却很盛行这类复古建筑,有许多名为八头蛇和人工脏器的华尔兹,或歌唱的龟裂智齿等奇异建筑。回想起来,丧神街欧雷斯托洛深处的建筑也是库拉伊斯特式。尽管没学过建筑的玛利亚罗斯无法断定这里是何种风格,但它们确实十分相似。

  如此一来,这会代表什么呢?

  例如路维·布鲁原是卡利欧萨克人士之类的,这样就说得通了。当然,也可能以其他角度做猜想。只是猜想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路维·布鲁懂库拉伊斯特式建筑,即表示他对魔导王时代的建筑有一定认识。说不定,他是从那个时候就一直活到现在——这也猜得太跳跃了。

  我突然回头看多玛德君,我自己也不懂为何会这么做。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视线,没对上眼睛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这么想。

  多玛德君到底几岁了呢?

  自己当然也曾随口问过。「嗯,我几岁啦?我平常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所以记不得了。」「呃,在意一下好不好。应该说,一般人都会在意吧?」「是这样的吗?」「就是这样啊。」「嗯,那我以后就更在意一点好了。」只是通常都是这么结尾,让我渐渐地觉得自己不该再问。无论是谁,都会有几件不能说、不想说的秘密。我自己是不介意被问起,只要他想说,我随时乐意和他聊。话虽如此,感觉上他的年纪还是比外表大很多,让我偶尔会想,说不定他已经活了一段长得吓人的岁月。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也不会造成什么改变。知道多玛德君是ZOO的园长就够丫,其他的不需要知道,也不必刻意调查。只是我仍会纯粹出于好奇地想,多玛德君到底活了多久,他过去的人生又是怎么过的呢……?

  阶梯依然不断延伸。

  长得让我怀疑尽头并不存在。

  跟在亚克赛尔背后的亚济安转头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禁躲开。我根本不需要那样做啊。

  好像第四场决斗之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了。

  想问的都问完了,而应该知道的虽然还称不上完全,但也知道得差不多了。然而疑惑没有消尽,知道了该知道的事也不会免除我的责任,反而更有罪恶感。所以我更应该集中在决斗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才行。然而纵然我有这个心,事实上还是办不到。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说办不到的时候。

  没错,为什么、怎么办之类的事,留到以后慢慢想就行了,毕竟现在脑子里几乎都是下一场决斗的事。就是这样,忘了那家伙的事吧。呃,哪有那么简单啊,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你想想——就是因为那家伙,我们才会被卷进这种事情啊。这种心态是不是不太好呀?影响到决心就糟了,应该要更积极,像是「放马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才对。嗯,不管怎么看,都是那样想比较好。应该要那么想,就那么想吧.

  因为螺旋阶梯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是一条大肆突显库拉伊斯特式建筑特征的宽大雕廊。

  「品味真糟。」

  多玛德君擤擤鼻子,隔着口罩低语。原来那在我们扮相滑稽,连名字都突破常识的ZOO园长眼里那么差啊?不过,他的观点不一定等于大众评价。融入生物特征的库拉伊斯特式建筑确实古怪,但绝不丑陋。在表现美感和庄严之上,那股诡谲起了一种巧妙的化学作用。说实话,卡利欧萨克满街可见的低劣仿制品实在是差劲透顶,但这条雕廊完全不同。

  那些在空中缓缓漂浮,大小不一的光球是什么呢?无论是什么,整条雕廊都被它们柔和且忽名忽暗的微弱光线照得摇摆不定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地面走起来平坦,看起来却不是。那些人类手脚般的浮雕和蔓草似的刻纹混淆了我的远近感,近的看起来远,远的看起来近,交错之下形成凹凸不平的错觉。

  墙壁也是如此。即使心里知道它们应该是和地面垂直,却觉得有无数的手朝这里不断伸来,或随时会倒塌的样子。而且若是凝视它们,还有种随时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顶端到底有多高呢?看似高得难以估计,也仿佛低得挺个腰就能构着,同时又好像一跳起来就会被吸进去似的,即使我知道不会有那种事。

  坦白说,我深感折服。这地下区,而且在这怪虫坩埚冈兹盖尔不应存在这种建筑,是近日所造,这样的事实令我讶异。我们,是的,我们连神都曾经挑战,而且获胜了。这虽是为自己打气的好题材,但当时和罗榭交手并杀了他的是多玛德君,而他这次只是观众。我不是没想过「万一」,不过我不希望那真的发生,光是想像就恐怖。尽管战斗时或许必须舍弃乐观想法,时时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也不打算迎接无可挽回的局面。尽自己最大努力阻止那种事情发生就对了,那是我绝不退让的底线,说什么也不让。

  情绪稍微镇静一点了。

  眼睛是不易辨别这雕廊的长度,但步测是不会说谎的。数起来,自己已走了约一二〇美迪尔,而路还长得很。不久后,我看见了。

  这条漫长的雕廊也是有尽头的。

  一阵寒意窜过脊梁,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即使是我,也在心中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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