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长大成人,所有人都会在那之前死去,那只年长奴隶,也只比其他奴隶大一些而已,但还不是大人。母亲、妈妈、爸爸、父亲……奴隶们此起彼落地喊叫着。她却噤声不语。她还记得,鬼人攻击了那个小小的城镇,她的村子,除了幼童外,其余的人全被杀害并吃掉。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她已经无家可归。
与她有相同境过的奴隶,恐怕并不在少数。但放眼望去,没有半只奴隶像她一样冷静地观察情况。她醒悟了。即使能够离开笼子,向鬼人之谷道别,她是野兽的事实仍然不会改变。我好想见你。她仍旧无法忘怀那个对她说出这句话后,便被她杀掉的奴隶。如果现在立刻被拖到竞技场,自己或许会输,她心想。现在的自己很弱,弱小的自己应该无法活下来。人类似乎终于突破了竞技场,鬼人们的房子都被放了火,鬼人之谷燃烧着。奴隶们开始担心火舌是否会波及到笼子,但对她而言那都无所谓。她只是很不甘心,早知道就不要杀他,他是故意被杀的,他选择了被杀死这条路。我好想见你。自己明明也是这么想的,但却只能杀了他。被杀,或是杀人,她只有这两种选择。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杀人了。对方也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下定决心,决定被杀。因为他不想杀人吗?啊,自己明明也不想杀了他的,只是因为不得不杀,才会杀了他的。
笼子四周没有火源,只有月光。
她似乎看见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人影。
不是鬼人。
是人类。
那个人的速度很快。宛如贯穿黑夜的黑色光芒。转瞬间,那人接近她所在的笼门,手上的刀刃一闪。听见坚硬物体被斩断的声音,奴隶们便推开了门。看来人类并不只有那个人,其他人类也陆续打开了其他牢笼。喂,因为没有办法,只好来救你们了,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呀。来,快出来。别推挤呀,会受伤的。她也听见这些声音。但奴隶们却充耳不闻,只顾着争先恐后地冲出牢笼。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可以说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不动,也可以说是无法动弹。她毫无目标。就算走出牢笼,离开鬼人之谷,自己该到哪儿去才好?如果没有杀了那个人……她迷迷糊糊地想些没有实质意义的事。那个人会带着自己到哪里去吗?如果不是孤单一人,会想到些什么呢?
「哎呀呀,真是惊人的气势。」
听到人类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那个男人打开了另一个牢笼后,似乎走近了她还待着的牢笼。
「是呀。」打开她所在笼门的男人,微微耸肩说道。
「比起被鬼人们掳走的小孩子,我比较担心自己人会不会受伤。」
「蓓蒂、罗肯、塔里艾洛,去帮我点个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呀,库拉尼?」
「你很罗唆耶,这点小事三两下就解决了吧?」
「闭嘴,假奶女。我说的不是拒绝在必要的时候做必要的事这种任性的话,我只是不爽听库拉尼那个混帐的命令而已。」
「哈哈……不过,这种行为一般人就称之为任性吧。」
「才不会哩。决定我字典内容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罗肯,你这臭老头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啦,你这死秃子。」
究竟有几个人呢?虽然不清楚,但似乎有多得连两只手的指头都不够数的人类,将奴隶从牢笼内释放出来后,众集到她待的那个笼子周围。她恍惚地望向竞技场,大多数奴隶正朝着竞技场跑去,大概是想离开山谷吧。自己该怎么办?她心中没有答案,别说是答案了,内心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她整个人彷佛变成一副空壳子般。
「你不逃走吗?」
就在身旁。他是何时走进笼子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打开自己所在笼门的男人。男人身穿黑衣,头发也是黑的,看上去一身漆黑。笼子周围没有照明,但现在出谷里的建筑物都在燃烧着。她看着男人的脸。相当白皙,有着淡蓝色的眼眸。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总觉得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他。
他们曾经见过面吗?
我好想见你。
那句话,那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虽然长相与身高并没有共通点,但却很相似。眼睛的颜色相同。不仅是颜色,就连眼神都莫名的神似。那家伙是只奇怪的奴隶。她从未见过其他奴隶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这与鬼人看着鬼人的眼神也不同,他总是用那宛如未想过要对敌人先下手为强、瞒骗、趁夜偷袭似的,十分平静、澄澈、话虽如此,又似乎有着什么的深沉眼神看着其他奴隶。这对眼眸和他很像。
「过来。」
男人伸出手。
她也伸出手。
男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笼外。
一走出笼子,一名拥有一头在黑夜里也相当耀眼白发的男人看着她,皱起眉头,捏住鼻子。
「这个肮脏的小鬼是怎么回事?真不是用臭死人能够形容的。她究竟有多久没洗澡了?」
「只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们原本就只是受雇担任夜袭的先锋而已吧?这种垃圾不用管她也无所谓。」
「不,我要带她走。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可多了。」
「首领是我喔,塔里艾洛。」
「不要只会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充老大,当心我杀了你喔,混帐。」
「如果杀得了就试试看。」
「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