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离别的终焉之地 chapter.2 你可以永远待在这里

的奴隶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吗?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被鬼人们吃掉。就在这么想的瞬间,她感到无法忍受,难以接受。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就是不喜欢。她再度挥下棍棒,无数次地挥下棍棒。每挥一棒,鬼人们就会发出欢呼。她只想着要将他的身体彻底粉碎,打成肉浆。为了不被鬼人们吃掉,只能这么做而已。

  回到笼子后,哥拉根帝亚送来了盐烤兽肉。平时她总会一边警戒着周遭的奴隶,一边迅速地吃完肉,但今天却提不起劲。肚子明明很饿,却没有食欲。她有预感,即使吃下这块肉,也会吐出来。她甚至思考过,所谓的兽肉是什么肉?她心想无论是什么肉,都不会改变它美味的事实。这么一想,便自然想起带着盐味的肉及温热肉汁的香甜可口,口中顿时充满了唾液。就在唾液满溢而出之前,她的脑中却又鲜明地浮现被她亲手破坏得不成人形的奴隶,胃酸随即一涌而上。这种情况重复数次后,她终于了解自己害怕着什么。

  她原本以为那是兽肉,哥拉根帝亚也以鬼人的语言这么告诉她。然而,那真的是兽肉吗?至少眼前这块肉并不是那只奴隶。她亲手将那只奴隶执拗地打成肉渣,所以不可能会是他。但是,都是一样的,她心想。她杀死奴隶,获得兽肉。无论这块肉是什么,都是一样的。她吃的是奴隶,她就跟杀人食肉一般。鬼人虽然喜欢吃人,但并不会吃鬼人的肉。然而,身为人类的她,却在吃着人类。她就这样活了下来,苟延残喘至今。同类相残。我是野兽,她心想。自己是野兽,会吃同类的野兽。她很清楚,鬼人身躯庞大,力量也很强,但决非头脑聪明的生物,比人类更像野兽。偶尔也有些奴隶会因为轻视鬼人而被杀。即便如此,还是比自己好。自己比鬼人还不如,是比鬼人更加低劣的野兽。

  或许是发现她正在思考。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逼近自己身边的奴隶,伸手想抢夺她手中的兽肉。她的身体迅速动了,她用手肘重重击向那只奴隶的下颚,逼他退缩,接着以手刀劈向对方的喉头。虽然这只奴隶被她打得趴倒在地,然而觊觎这块兽肉的并不只有那只奴隶。她环伺整个笼子,震慑所有奴隶,本能地咬下那块兽肉。那块肉美味得令她忍不住多嚼几口。全身充满力量,呼吸变得紊乱,她心想这块肉决不能让任何人夺走。绝对,连一块也不能给别人,全部要由自己吃掉。她无法克制地认为这样的自己简直像是怪物。山谷里有许多鬼人,她自己至今为止也杀过许多野兽与奴隶,但从未见过和自己一样的怪物。我好想见你。那家伙留下这句话就死了,被杀了,杀掉了,是她动的手。这块肉或许不是他的肉,但仍是他的肉。她正在吃着这块肉。好吃,好吃,她赞不绝口地啃着。我好想见你。没错,很想见面,她也很想见到对方。尽管至今自己仍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想见到对方。

  笼子里的夜晚很漫长。有许多奴隶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摸黑偷袭的时机。她片刻也无法松懈,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舍弃了躺着睡觉的习惯。她总是坐着闭上眼,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头脑休息,接着立刻睁开眼睛打量四周,整夜都如此重复着。只有在白天,有鬼人卫兵在笼子外面把守时,她才能躺下。有时她也会趁难缠的奴隶被带到竞技场时补充睡眠。总而言之,她的夜晚十分漫长。

  今夜感觉格外漫长。头脑完全无法休息,想的全是那个人的事。有人动了,是夜袭吗?只是在睡梦中翻身而已。脑海里又浮现了他的事。她感觉到气息,是错觉吗?呼吸声、鼾声,他们真的在睡觉吗?她的内心紊乱不已,就连平时不当一回事的声响与空气的流动,对现在的她而言也宛如尖锐的刺。她抱着膝盖,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她感到坐立难安。每当想起那个人的那个表情,她就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的确,她忘记了许多事物。正确的说,是差点忘记。城市的风景、人们的模样。那些记忆都是零碎的,且相当模糊,彷佛存在,又像是不存在。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至今为止,她也曾突然想起某些事物或人物,但她从未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也觉得没有必要记起。杀死敌人,填饱肚子,为了活下去,想起过去反而是种阻碍。她必须将自己磨得锐利。虽然她经常选择钝器做为武器,但她本身却是锋刊的刀刃。藉由让自己化为一把刀,她才能赢得生命。她甚至未曾质疑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被这种想法困扰自己,就会变得软弱。软弱的奴隶会被强悍的奴隶杀害,有时甚至会被比自己更弱的奴隶所杀。正因为非常了解这个现实,所以她才想要遗忘。忘记过去的自己曾经生活在那个城市,生活在人群之中,绝非一只野兽。

  夜晚太过漫长了。

  她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握住笼子的铁条。

  是错觉吗?不对,远处闹哄哄的。是鬼人们仁闹宴会吗?不可能,虽然鬼人会彻夜狂欢,但应该不会在深夜里突然开始喧闹起来才对。但毫无疑问地,那是鬼人的声音。它们用鬼人的语言在呐喊着。距离很远,她听不太清楚,但似乎是在呼喊着什么。是在呼唤同伴吗?不对,那是在求救。

  奴隶们的笼子在山谷外侧。应该是隔着中央的竞技场的另外一侧吧?是山谷的入口。有什么在摇晃着,是火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事,但很明显地发生了什么。据她所知,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察觉异状,在山谷各处的鬼人陆续醒了过来,在朝着入口方向前进吗?是敌人!她听见鬼人们如此吼叫。是人类!也听到这么说的声音。人类,人类敌人。这是什么意思呢?奴隶们也爬起来,挤在笼子边缘。「终于攻进来了。」一只年长的奴隶低声说。那只奴隶来到山谷的时间不长,身材瘦弱,总是瑟缩在笼子角落颤抖着。一眼就能看出,他若是被拖上竞技场,一定会在转眼间被杀死。这种奴隶并不算少见。是在彻底成为鬼人奴隶之前,维持人类身分死去的奴隶。他们在奴隶当中是受到轻视、食物经常被夺走、被当成垃圾一般的存在,但现在不同了。奴隶们听见那只还没真正成为奴隶的年长奴隶这么说,非但没有忽视或试图捣住他的嘴,反而动摇起来。

  「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年长的奴隶一喊,奴隶们随即像鬼人一样发出咆哮,敲打着笼子。也有奴隶用人类的语言嚷着什么,内容几乎听不清楚。不仅是这个笼子,每个笼子都开始骚动,即便如此,也没有鬼人走近笼子让奴隶们安静下来。似乎不是这么做的时候。已经不容置疑了,这是战斗,不对,是战争,有人正在攻打鬼人之谷。鬼人们忙于应战,没有闲暇理会奴隶们。

  「我们可以出去了!」年长的奴隶高举拳头。能回去了,回家了,能见到父亲、母亲、姊姊、弟弟、妹妹了。

  奴隶们已经完全陷入激动状态。鬼人们似乎被压制住了,战争的喧闹已经推进到竞技场附近。比起鬼人的声音,人类的声音甚至更为响亮。人类,没错,攻进山谷的是人类们,一定有许多人。一眨眼,奴隶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他们都变回人类了。一变回人类,奴隶们也不过只是孩童。鬼人会捉走年幼的人类当成奴隶,关在笼子内,让他们互相厮杀,并吃掉死去的奴隶。奴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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