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自己已经用梯子爬上去确认情况了。霎时间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掀开毛毯才发觉还有呼吸。但是,流了许多血,连毛毯及床垫都湿了一大片。伤口在右手腕、颈部,应该还有左手腕吧。总之我当下能确认的只有这些。枕边有一片薄金属片放在那儿,上头也沾满了血。这恐怕就是凶器吧。我心想。
喂,亨醉客,你还活着吗?喂,快起来呀,亨醉客。
我轻拍他的脸颊。没有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已经失去意识了,呼吸也相当微弱。不行。不妙了。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死。此时,我终于想到要找管理员来。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因为引起了一阵骚动嘛。管理员冲进来,将亨醉客送去医务室后,我被询问事情经过。话虽如此,我也没什么能说的。顶多就是刚才告诉你们那些。「你是在装傻吗?那么,总之你先进去保护室几天吧。」于是就像这样,我整整被关了一天。说实话,管理员应该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那当然啰。虽然难以启齿,但亨醉客就像我的伙伴一样。我能够撑到现在,也有一部分是托他的福。毕竟雷切待在保护室的时间比待在这里长得多了。管理员应该也约略知道普通房中的势力分布吧?所以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应该说,怎么想都不可能。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究竟是谁对亨醉客下手的?
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恢复意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不晓得会怎么样。怎么会这样?竟然会有这种事。
但是,是谁、是怎么做出那种事的——
31
当然,一定是塔里艾洛派的某个人干的好事吧。某个人无声无息地潜进上锁的小房间,用磨尖的铁片割断熟睡中的亨醉客双手手腕及颈部静脉,再悄悄地逃跑。
『快点决定,立刻。否则——』
塔里艾洛指的就是这件事吗?如果是,亨醉客会被攻击,就是因为亚济安没在当天立刻回复的缘故。倘若在塔里艾洛面前下跪,说「我知道了,我会加入你们」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太天真了。不,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塔里艾洛的威胁当真。原本以为他只是要让自己动摇,就跟往常一样,若是过于在意就没完没了了。虽然并不是真心这么想,但简而言之,也就只理解到这种程度而已。于是,就变成这样。这就是结果。
昂哥森躺在亚济安的床上睨着上铺床板。寂星靠着梯子站着,一动也不动。托托在上铺滚动。波达达格、毛及彭德聚在小房间的角落,但没有开口,也没看向这里。切力在小房间的门口一带抱膝坐在地上。
很安静。没半个人发出声音。不仅如此,连呼吸都压低了音量。坐在床沿的亚济安也一样。只有一个人例外——利契耶鲁跟往常一样,在小房间外用铁栏默默地进行训练。
「逞强可是一丁点儿好处也没有的」,是吗?
或许真是如此。虽然的确不喜欢塔里艾洛的作风,光是想到得向那个男人屈膝就感到不快,才会因此反抗,但这只不过是亚济安在逞强。
非得坚持下去,直到身边的人全都受伤或死去不可吗?
亚济安对塔里艾洛宣战。那时他原已有了对抗到底的觉悟。但是,那真的可以称为觉悟吗?难道自己没想过塔里艾洛会做到这种地步吗?不对,不是这样。他什么也没有思考。只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而已。这么做必须背负多少风险?能够忍受到何种程度?极限究竟在哪儿?即使牺牲一切也要贯彻始终吗?这些问题他从未放在心上。
或许我错了。
或许现在也正在犯错。
若果真如此,什么是正确的呢?该怎么做呢?
亚济安站了起来。虽然感觉到大家的视线,但他却无法响应。他走过寂星面前,跨过切力的脚走出小房间。大家就拜托你了。他只对利契耶鲁说了这句话。利契耶鲁瞬间停下动作,什么也没问地点点头。
塔里艾洛坐在通道尽头的椅子上。两旁站着雷吉与李‧布拉克,夏玛尼及流悠路加也在一旁。
他看着亚济安,嘴唇一歪。那个男人或许正在期待亚济安哭着求饶。这么做或许比较好,亚济安也曾想过。但是,还不行。还不能做出决定。难以下决定。
亚济安将视线由塔里艾洛身上移开,走向第五间小房间。第五间是迪‧沛多罗及钢格的小房间。但是,为什么我会走来这里?坦白说,我不知道。至少,并没有非得这么做不可的确切念头。只是,我只能这么做。身体擅自行动了,无法制止。正确地说,他压根儿没打算制止。
第五间有四个男人开心地掷着骰子。
坐在床沿的两人,一个是从头到尾都胡乱搔着自己黑色卷发的削瘦男人,迪‧沛多罗;另一个将褐色头发修剪得极短,头部侧边剃光,身材微胖……或者该说结实的男人是钢格。
头顶一带毛发稀疏,跟钢格不同真的是微胖的罗肯,面向外坐在地板上,正要掷骰。他的手停了下来。
罗肯看见亚济安,双眼微微圆睁。
背对外面,盘腿席地而坐的男人缓缓回过头。
男人扬起眉毛,搓搓鼻尖下方。
「怎么了,老大,有什么事吗?」
「……老大是?」
「毕竟你现在可是反塔里艾洛派的盟主、先锋,或者要说啥都行,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存在嘛。的确是老大没错吧?」
迪‧沛多罗及钢格笑了起来。罗肯是在思考该不该掷出双手握住的骰子吗?
「那么。」
库拉尼搔搔后脑勺,环顾另外三人,再次转向亚济安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