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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闭起的眼睑上黏了某种物体,即使想睁开双眼也办不到;鼻子及嘴上贴了某种东西,虽然有点难受,但还可以呼吸;颈部、手腕、脚踝及腰部都被扣住,无法动弹。
全身上下的皮肤被穿透、撕裂。剖开、翻搅、探查、拨弄。疼痛是必然,但痛楚立刻就被赶到脑海一隅。因为我在思考其他的事。脑子里全是那件事。
隔壁床铺上,只隔着两片布帘之处,你就在那里。
「今天不太一样呢。」
医生停下手。
「情况不太一样。为什么呢?让我猜猜吧。」
医生冰冷的手指触碰颈部。
「你很在意吧?」
不能回答。
我不想让医生发现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也不能让医生这么认为。
因为不一样。
我不一样。
我不是医生的人偶。
没错。
没错你你不是那家伙他的人偶绝对断然不是如此你是你是你是我等的猎物献给我等的祭品是我等我等的可爱的令人疼爱令人怜惜不值一提一无是处几乎崩坏的心爱的心爱的重要的重要的人偶。
不对。
不对。
我是……
「让你见见他如何?」
但是,到最后,我还是轻易地被操纵了。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别过头不看那垂挂在眼前的钓饵。
即使不发出声音、不点头,也是一样。
还是跟恳求没有两样。
「行喔。」
医生果然已经看穿了。
我无法违逆他,不可能违抗他。
「毕竟这不是别人的愿望,而是你的。我就帮你实现吧。但是,只有一会儿喔。还有,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要保密喔,可以吗?」
——是。
「好孩子。」
医生轻抚我的头。
解开扣住全身上下的束具、除去贴在鼻子及嘴上的东西、撕下黏在眼睑上的物体后,我已经连一秒都等不及了。正打算起身时,医生冰冷的手压住我的肩膀。他的嘴唇两端扬起。
「不必着急。而且,你得先穿衣服才行。」
医生这么说完,随即穿过布帘的缝隙走出去,将我折好放在转椅上的衣服拿了过来。
之前不晓得躲在哪里的纳吉爬上床铺,发出不晓得是叽还是哔的叫声。
我立刻穿上衣服。
想快点见到你。
尽快。连一秒也嫌长。
我想见你。
「在这里等着。」
「是。」
「如果像上次那样不听我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喔。你绝不是个愚蠢的孩子。应该能了解我说的话吧?」
「是。」
我点了好几次头。要我五体投地向你宣示服从也可以。现在要我承认自己以前误会了也行。我误会医生了。当我还待在禁闭室时就只有医生。虽然不太记得,但他曾跟我说了许多话。身体状况不好时,医生也会让我吃药。医生非常亲切,设身处地为我着想。鲜红虹膜及黑色瞳孔的分界线闪着金色光芒,那双眼、那黑色指甲、那些话语——你是人偶、你存在的理由、你存在的价值、你能够做你自己——全都是梦、是幻影。
医生再次从布帘缝隙间走出去。
隔着布帘,从邻床那儿传来了嘎嘎声。
「穿上衣服。」
是医生的声音。没有回应。但床铺再次发出声音,接着是不同的声音。细微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吧?也就是说,他方才光着身子吗?之前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感觉也没有,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不久之前,我们都还赤裸着身子,躺在只有布帘相隔的床铺上。真是奇妙。
你知道吗?
我好想见你。
一直想见你。
想见你想得不得了,不断地不断地敲着禁闭室的墙。
你知道吗?
我能够在那间禁闭室中度过难以忍受的每一天,想必全是托你的福。因为你偶尔会敲击墙壁回应。
你在那里。
我只依赖着这点活着。
即使搬到普通房,我还是没有一天不想你。
假如你独自一人感到寂寞,该怎么办?
或许无所谓。若是无所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