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唯有祈愿一途的虚幻宿命啊 Frag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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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时,我鼓起勇气询问医生。

  医生伸出白皙的手,轻抚我的头。

  「非常抱歉,我没办法回答你。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

  「是这样吗?」

  「相对地——没错,就当作是补偿好了,今天我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吧。」

  医生转过身,开始撕起几乎埋住医务室整个墙面的大量纸条。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能不能帮个忙?」医生出言请求。我点点头站到医生旁边,以右手承接他一一递来的小图钉,左手则接住纸条。其中一个图钉掉到地上。可能是想捡起来时无意识握紧了右手吧?我感觉到疼痛而张开手,因为摊开的手掌略为倾斜,所以剩下的图钉一股脑儿掉在地上。掌上浮现好几个红色小点。「糟糕。」医生握住我的手腕,睁圆了黑色眼眸看着掌中的红点。

  「流血了,得赶快处理才行。」

  「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应该注意什么。」

  医生让我坐在转椅上接受治疗。我记得当医生问会不会痛时,我犹豫着该不该点头。治疗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我很小心地帮医生的忙,留心不要再次失败。不一会儿,一片雪白的墙壁出现在眼前,医生的桌面则被大量纸条占据。定睛细看,会发现墙壁被图钉弄得到处都是洞,但医生毫不在意地从桌子底下拉出某种物品。看起来是个方形皮包,里面的东西是盒状物。医生原本打算把那个盒状物体放到桌上,却因为堆积如山的纸条而无法如意。用椅子怎么样?我提议。「喔喔,也对。」医生扬起嘴角。最后是将医生的椅子调到最高,迭了五本厚书后,再将盒状物体放在上面。

  「来,你坐在椅子上。」医生下令。我照做后,他便关掉医务室的灯。

  没有半点光线透入,完全的黑暗降临。

  医生的声音传来。

  「很有趣吧?」

  7

  虽然彷佛看见了什么黑暗以外的东西,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因为那是非常、非常、非常久远以前发生的事吗?

  就连是不是以前发生过的事都无法确定。

  我能掌握的事物,一直以来都只有「现在」。

  而这个「现在」也会立刻从指缝中溜走,它以惊人的速度远离,连个背影也看不见。

  能不能也给我纸?我拜托医生。

  我想把所有的事全记下来,才不会忘记。

  「我办不到。」医生摇头,不能根据我的判断随便给你任何东西。

  但是,我可以听你说,并将内容记录下来。

  医生让我看纸条及上头的文字。各种形状的符号与文字连在一起或分散排列,无法辨读。

  「因为这是古代文字呀。」医生说。

  的确,掩埋了医务室大半的纸条或纸张,虽然无一例外地写满许多文字,但顶多只穿插了极少数似曾相识的文字,完全看不懂。

  「因为我的记忆只属于我呀。」医生微微一笑。「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解读。」

  那么,我的记忆又在哪里?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己的手臂、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脚、自己的脚趾。但不知道长相,因

  为我无法看见自己的脸。

  我问医生。

  我长得怎么样?

  医生伸出白皙的手,轻抚我的头。

  「你长得很漂亮,就像是作工精细的『人偶』。」他这么回答。「人偶」。这个词在我空荡

  荡的内心中回响。「人偶」,我是「人偶」。被带回房后,我一直念着这个单字。即使蒙面人踹门,我还是不停地念着;就算蓝光转弱,我仍然持续念着;我连觉也没睡,不断念着;坐在床上抱膝

  念着;即使疲累、疲惫、疲倦不堪,我依然将后脑勺靠在墙上,仰望天花板念着。我握紧拳头,

  原本想敲打墙壁,却好几次都在半途停下。最后我终于按捺不住,重重捶了一下。

  你在那里吗?

  8

  「所长您居然亲自移驾至此,这样好吗?」

  「无妨,这里的工作意外地清闲呀。坦白说,几乎没有需要我亲自动手的事。」

  被医生称作「所长」的男人穿着白底黑斑点的合身长裤,他上半身虽然披着红色上衣,里面却什么也没穿,袒露着从颈部到腹部那光滑的肌肤。男人富有光泽的黑发及肩,薄唇宛如裂开般向左右咧着,闪耀着诡异光芒的双眸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那么,你感觉如何?428。」

  感觉、428、所长。我不懂。我原本以为是检查。蒙面人一如既往地将我带到医务室,但奇怪的是,我没被铐上皮手铐。医生的检查没什么两样。检查结束后,医生递给我的不是之前的纯白素色衣服,而是白色内衣、袜子、鞋子、以及附有口袋的蓝色上衣及长裤。他命令我穿上,而我照做了。就在那之后,房门打开,一群并非蒙面人的男人走进医务室,所长也是其中一人。我仍坐在转椅上一动也不动,接着所长便走到我面前这么说了——那么,你感觉如何?428。

  「喔喔,你还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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