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映在我眼里的,只有一个男人。
裸着红铜色上半身、戴着白色面具的结实壮汉。
压倒性的力量。
难以对抗的强大力量本身。
没错。
我不可能赢得过这种力量。早已分出胜负了。我只要跪地求饶就行了。我输了、我投降、放
过我。不要,我不行了。反正抵抗也没有用。力量、力量、力量。死路一条。挣扎也没用。既然
已经溺水了,干脆就窒息而死吧。给我个痛快吧。放弃吧、舍弃吧、接受吧。
「接受吧。」
接受什么?
现实。
事实。
真实。
你是你是我等重要的难以获得的无可替代的猎物。
「……唔。」
利契耶鲁低吟。亚济安向前迈出一步。第二步便一口气将自己与利契耶鲁之间的距离缩短为
零。亚济安屈膝沉身,瞄准利契耶鲁的左脚踝来了一记扫堂腿。利契耶鲁没有躲开,打算用全身
的力量弹回去,再从上方让姿势不稳的亚济安吃上一拳,但没有得逞。亚济安用右脚尖勾住利契
耶鲁的左脚,以其为圆心像画个半圆般回转身体,于瞬间绕到利契耶鲁身后,再用后脚跟朝敌手
右膝后方重重一击,但对方的反应也相当迅速。利契耶鲁趁着右脚无力的当儿,顺势向后倒下,大概打算用庞大身躯压扁亚济安吧。亚济安滚到更后方躲开攻势。接着立刻起身,以一旁小房间的铁栏为踏台蹬上天花板,再朝仰倒在地的利契耶鲁快速落下。利契耶鲁没有躲开,而是将双脚抬起。亚济安踢了他的脚底板,拉开距离。
利契耶鲁当场利用反作用力起身。亚济安于这一瞬间再度逼近,冲入利契耶鲁怀里,朝着厚实的肌肉铠甲较薄处一次又一次地饱以老拳。利契耶鲁的呼吸紊乱,看样子多少有些奏效。但亚济安停手,并蹲下转身背对利契耶鲁。当利契耶鲁伸出双臂打算抓住挑战者时,亚济安漂亮地逃脱,更回身穿过利契耶鲁胯下,再一个后空翻,右脚跟朝利契耶鲁后脑勺击下,利用反作用力跳离。利契耶鲁没倒下,但转身时多花了一些时间,脚步也有些踉跄。好机会他变弱了杀了他毙了他让愚蠢的敌人让低下的贱胚让白痴知道自己有几斤重将他彻底击溃吧。我是这么想的吗?是。是吗?不对。不是我。但或许是我。要怎么分辨呢?哪边是我,哪边不是我?从哪里到哪里是我?我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感觉到了什么?我的内心寒冷。冰冷至极。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有无垠的冰冷,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眼前只有敌人。有着戴着白色面具的壮汉。我逼近他。从两侧踢向他的右膝,再用他的膝盖以及右肩当踏台,转身让他的头部侧面吃了一记回旋踢。他倒下。倒在附近的铁栏上停止动作。我着地,连喘息的时间也不留,我袭向他。这是他的陷阱。他倏地压低态势迎击。一记由下往上的后踢。
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下颚到左脸颊一带。笨蛋你你果然是个大白痴如果没有我等你就是什么也办不到的孤儿悲惨可怜软弱的小鬼呀。我往后倒下。原本打算立刻站起,但放弃了。我往旁边滚去。因为他打算朝我的身体踩下。我缠住他的脚,意图将关节扭向不白然的方向,却被轻松甩开,重重撞上铁栏。无法呼吸。在喘不过气的情况下,我缩起身子滚倒在地。敌人相当执拗。尽管块头大,但确实相当敏锐、纤细且应对自如。对手不是靠蛮力,而是以缜密的计划加以进攻。必须应对敌人、回报敌人、反击敌人。要杀了他毙了他当成祭品。不对。仔细看。背对铁栏等待敌人。敌人打了过来,于千钧一发之际闪开。躲开。闪避。右钩拳。左钩拳。右。右。左。右。右。右。右。左。左。右。中断了。趁隙穿过敌人腋下,同时以手肘攻击敌人的侧腹。如此一来,敌人的动作会在一瞬间变得迟钝。来到身后。要上吗好呀上吧上吧上吧我来帮你吧帮你吧很想要吧没什么困难的很简单的其实非常简单。伸出右手。在肩胛骨与肩胛骨之间,稍微偏左的位置。这样就行了。只要这样就行了。确实很简单。
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我。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里吗?真的吗?我纵身一跃,跳到敌人——利契耶鲁肩上,环抱住他的头部,双脚夹住粗厚的颈部,绞紧、绞紧、绞紧,使劲绞紧。利契耶鲁想挣脱而出拳攻击、让我撞向铁栏,谁要放开呀?谁要离开呀?为什么?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我吗?我在这里吗?正在这么做吗?利契耶鲁无法动弹而倒下。我背部着地,几乎窒息。利契耶鲁也无法呼吸,面具下方发出奇特的声音。我终于可以正常呼吸,却屏住气息。利契耶鲁的右手在半空中紧握又松开。是在找寻什么吗?他似乎总算找到了。
利契耶鲁用右手拍拍我的肩膀。
你在那里。
他似乎这么说了。
利契耶鲁的手失去力量。
我的意识也逐渐远去,很快地中断。
17
「你醒了吗?」上铺的库拉尼用带有笑意的声音问。
看来是有人将他抬回来的,醒来时,亚济安睡在自己的床上。小房间的铁门已经关上,所以说自由时间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房内的灯还亮着,还没到二十二点的熄灯时间。是准备就寝的二十一点至二十二点之间吗?他连确认挂在通道尽头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