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戴墨镜的蒙面人待在医务室外面。蒙面人总是将亚济安带进医务室后,便在外面等待检查结束。也就是说,除了亚济安外,还有某人在医务室里,而负责监视禁闭室的管理员必须蒙上黑布,因此,那个某人是不是被关在禁闭室里的某个人呢?
「『你看起来还不错。』虽然想这么说,但看来并非如此呀。」
医生朝亚济安走近,彷佛是要挡住他日不转睛紧盯着布帘的视线一般。
「习惯普通房了吗?」
「是。」
亚济安嘴上简短回答,视线焦点仍旧没从布帘上移开。
「怎么了?」
当他回过神,医生已经来到面前。
医生用手指轻触亚济安的脸颊,非常冰冷。
「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没有。」
「坐下。」
「是。」
医生用眼神示意亚济安坐在一张没有椅背的转椅上。
医务室的墙壁及用品,还是老样子几乎被写满黑色文字的白色纸条掩盖。
医生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翘起脚,用冰冷的手指轻抚自己肩上的纳吉。
「你是我的病患,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必须立刻处理,因此我看了你的日志。从昨天起,你开始负责移动的工作是吧。」
「是。」
「那可不是轻松的工作呢。对你而言应该还满辛苦的吧。我去拜托所长替你更换工作如何?」
「没关系。」
「你不累吗?」
「这是工作。」
「或许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呀。」
「这是规定。」
「所谓的规定,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改变喔。」
「改变……?」
「规定并非为了遵守而订,是为了限制、为了束缚而存在。」
医生原本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睁大双眼举起右手。
「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我想起一件事,得把它写下来。」
「是。」
「不好意思。」
医生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四方形纸张,拿起黑笔写了起来。
侧耳仔细倾听,除了医生振笔疾书的声响之外,似乎还能听见布帘后传来某人的呼吸声。
或许只是错觉,但我总觉得那边有什么人在。
「这样就行了。」
医生将纸撕成五张,用图钉把它们全钉在墙上。
塔纳吐斯、贾休基修、阿尔卡地亚、乌鲁克函德、雅努,这些文字组合映入眼帘。
但下个瞬间,我又不晓得是什么字跟什么字连在一起,才会组成刚才看懂的那些文字了。
「让你久等了。来,开始检查吧。脱掉衣服。」
「是。」
亚济安从椅子上站起,将鞋子及衣服全部脱下。将衣服折好放在椅子上后,医生指了指里面较靠近外头的床,就在拉上布帘的床铺隔壁。那里有着某个人,而自己正要接近那个人.这么一想,亚济安的心跳似乎便稍微加快了一些。铺在床上的白色床单有些冰凉,跟仰躺在床上的自己相同,布帘的另一边也有某个人躺在那里吗?医生拉起布帘,到今天为止他从来没这么做过,隔壁果然有别人在。或许彼此只隔着两片厚布帘、某人就在自己伸手可及之处,这件事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你应该听见我的声音了吧?也应该知道我在这里吧?我知道你在那儿,如果伸出手拉扯布帘,你是否会响应呢?
你在那里吗?
「闭上眼睛。」
医生检查时究竟在做什么,亚济安并不清楚,因为他看不见,只能感觉而已。医生在亚济安闭起的眼睑上黏了某种物体,即使想睁开双眼也办不到;接着鼻子及嘴巴上也贴了某种东西,虽然有点难受,但还可以呼吸;颈部、手腕、脚踝及腰部都被扣住,无法动弹;手臂、手肘内侧被什么抵住,大概是尖锐的物体。这物体轻轻松松便穿透皮肤,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全身各处。医生也会用冰冷的手指触摸亚济安,或许是在调查些什么。有时可以听见振笔疾书的声音——医生为了避免遗忘而记录了些什么。他能感觉到比尖锐物体穿透皮肤更剧烈的痛楚——医生用比手指还冰冷的物体插进腹部等处,再一口气拔出。他不禁发出声音。「没事吧?」医生问。「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此时,亚济安的身体或许已经被切开,他能感觉到皮肤内侧的物体露出,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但是他无法看见,也无法确认。坚硬物体彼此摩擦的声音传来,能听见柔软的物体歪斜扭曲的声音,还能听见某种液体的声响。「要忍耐喔。」医生说。「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亚济安现在大概正被人剖开、切下、剁碎、四分五裂、再重新缝合。也可能是他误会了。不晓得。亚济安看不见,只能感觉。
最后,医生终于将贴在亚济安鼻子及嘴上的物体拿下、解开扣住他全身上下的物体、撕下黏在他眼睑上的物体。睁开眼睛,医生俯视着亚济安,轻抚他的头。
「好孩子,真亏你能忍耐。」
「是。」
「就这样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