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象「人」一样笑着,像「人」一样诉说话语,像「人」一样行动。我彷徨寻求着聚集了「人」的城市。只要有更多「人」,我就能成功隐没在「人」群之中。即使沉默,也能以「人」的身分活着。就像「人」与「人」之间一般,也有「人」会来与自己接触。被叫住时,我模仿着「人」回应。
喂,你的脸蛋还真漂亮呀。陪我一下吧,我会赏你钱的。
陪你?
没错。你不可能是第一次吧?如何,可以吧……?
我突然被「人」抓住手臂。「人」腥臭的气息飘到脸上。与其说是不快,其实更接近恐怖。我甩开「人」,撞开他。摔得四脚朝天的「人」睁大眼,舔舔嘴。我立刻知道「人」打算一跃而起扑过来。我感受到杀气。从前我曾见过在地底互相杀戮、彼此吞噬的某种生物。牠们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而杀害对方。那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必然的。这是生命最自然的姿态。我如此认为。因此,我对那个生物说了。活下去吧,我也会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证明我是我。
想活着成为某个人物,但我想要的还有更多。我想活下去,因为想活下去,因此想成为能毫不迷惘地活下去、值得活下去的某种事物。
自身终究是执着于活着,难看且肤浅的生命。生命吞噬着生命,藉由吞噬而延续生命。生命夺取生命。藉由踩踏他人而活下去。生命毁灭生命。轻易地、单纯地、无法抑止地、自然地、没有自觉地,生命逐渐遭到破坏。彷佛像是为此而生。
我向求饶的「人」询问。
你在这里捡回一命后,能对我做什么保证吗?
我站在素未谋面的无数生命的熔炉上。
每当我碾碎、踏碎生命时,心中的内容物彷佛逐渐崩落。
几乎使人发狂的空虚,难以忍受。
8
从第九区穿过环状道,刚进入第二区的那一带被称作香水市场。这里实际上并没有市场,只是因为有许多在第九区工作的男女所住的公寓群聚,走到哪儿都闻得到香水味而得名。
女子卧倒在外墙以华丽过度的字体写着「URBANFAIRYTALE」的建筑物与隔壁建筑中间的小径。虽然颈部以上消失无踪,但发现女子的URBANFAIRYTALE居民,很快地便从服装及身材认出女子的身分。女子个性外向,有许多异性与同性的朋友,与邻居相处的也很融洽。年轻人爱慕女子,年长者也非常照顾她。当然也有讨厌女子的人,但大家都一致表示,她并非会因招致怨恨而死亡的人。这话或许有些溢美,但他也有同感。她并不是个坏女孩。虽然不常谈论自己的事,但她笑着表示因为那并不是有趣的话题,自己也不记得亲兄弟的事了,所以没有讨论的意思。说实话,我已经受够男人了。才想说她说这话的表情有些认真,她又笑着补上一句,因为已经做得够多了。果然还是要跟喜欢的男人做才行,她一边说一边靠过来。她对自己表达了无数次爱意,但那究竟是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呢?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也无所谓了。因为蕾吉娜已经不在了。
米开朗基罗开了一场派对代替葬礼。在蕾吉娜生前与她来往过的人们造访位于库拉纳德欢乐街八丁目的「米开朗基罗」,对酌相谈,偶尔起了口角,某个人哭着阻止的当下,同时也传来此起彼落的干杯声。蕾吉娜的同事、长相及身材都相当夸张的伊蕾奴说,因为那女孩讨厌死气沉沉的感觉,她含泪挤出勉强的笑容。她一定很高兴吧。虽然她的死状很凄惨,但人死后就没什么两样了。无论活着的我们怎么想、做些什么,她都不可能重生了。对呀,他一边点头一边喝酒,此时欧克立德出身的琪奴可走近。有一瞬间,他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因为原本以不输给男生的短发为注册商标的琪奴可,头发竟然变长了。
「假发。」
「……假毛吗?」
「这是转换心情。」
「原来如此。」
除了单纯感到讶异外,也有某种既视感,但留有黑色长发的女人满街都是。琪奴可双手捧着玻璃杯,原本就不算和善的眼神看来更加凶狠。或者应该说,她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看来似乎已经酩酊大醉了。
「我并不讨厌蕾吉娜。」
「是吗?」
「虽然我也不喜欢她。」
「嗯。」
「库拉尼呢?」
琪奴可的语气,比起询问,反而更像质询。
「蕾吉娜是认真的,你应该也很清楚。」
「我只是个客人喔。」
「不能迷上客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
「客人不能跟女店员在一起吗?」
「谁要跟谁搞在一起是他们的自由。」
「你也认为晚上的女人毕竟是便宜的女人吧?」
「……喂,琪奴可,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没有。」
「是吗?」
「垃圾,你的话谁要听呀?」
琪奴可丢下这句话后又走到别处去了。看样子她不但喝得烂醉,也压抑了很久。这也是应该的吧?一巡月前,其中一名同事遭人杀害,现在又有一名被杀了。即便这里是艾尔甸,是库拉纳德,这也是相当异常的事态。不,这是事件。
库拉尼一边与向自己打招呼的朋友谈话,一边将进出米开朗基罗的人的长相一一印入脑海。我打算做什么?其实并不需要如此自问,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最清楚。也没有心情用一句「这是坏习喷一笑着带过。在罗肯告诉自己蕾古娜的死讯后,他还特地前往UR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