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为什么我会活着?连这种事也无法思考。意识逐渐朦胧,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是如何被那家人给救的?
我不记得了,但我醒来时,头顶上有着屋顶。
那是个非常、非常小的山中村落。只有几户人家静静地居住在深山,靠着耕田过活。可能有什么原因吧,我不知道。已经永远无法得知了。
照顾我的人,是名七、八岁左右的小孩。他还有十五、六岁的哥哥与小自己一岁的妹妹,他们与双亲从早到晚都一同辛勤工作着。
为了生存,就必须干活,那就是那样的地方。
应该没有余力照顾我才对。
即使如此,他们简直将这当成义务一般帮助我。我几乎无法动弹,被小孩问东问西,光是一一回答那些问题就已经心力交瘁。说实话就连那样都相当痛苦,但小孩偶尔会半开玩笑地说,笑一笑嘛,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懂。笑。那要怎么做?我问他。接着,小孩笑给我看。他将嘴左右咧开,露出牙齿,瞇起眼睛,发出「嘻嘻嘻」或「嘿嘿嘿」之类的声音。那就是笑吗?对呀。你也笑一笑嘛,笑笑看嘛。我试着照做。「嘿嘿嘿」「嘻嘻嘻」「嘿嘿嘿」「嘻嘿嘿」在这么做的同时,总觉得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变得快乐起来。
笑。
是吗?笑就是这种东西吗?
那之后过了几天。过了好几天。我好不容易才能坐起身来。某天夜里。我听见声音而醒了过来。也听见叫喊,那是惨叫。还有怒吼。有人在大喊着,是我在呼唤小孩的名字吗?没错。呼唤。回应我的是,救命。救命!救命!那时我感觉到什么,想着什么,现在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总之我非常拚命。大概是想去救他,想去帮助他。
因为,他在求救。
我——我为了救他,杀了人。杀了那些来到这个非常、非常小的山中村落,不知有何目的,袭击村庄、到处放火、打算杀光女人小孩的家伙。杀光他们。我到处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朝可疑的家伙挥砍、斩击、绞杀、殴打、踢踹、杀掉。将能杀的家伙全都杀光。一边杀人,我一边寻找那孩子。那个教我怎么笑的孩子,向我求救的那孩子。
我拚命寻找。
觉得不找到他不行。
当我找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时,却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嘻嘻嘻的笑了。
不对,我心想——
这种时候不应该笑的。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不知道。
就算是坐在大门玄关前,抬头仰望午后天空的现在,我还是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做才好?
了解的时刻会到来吗?
只是,当我看到打开门、走上延伸到玄关小径的少女身影时,我就停止思考这件事了。
我静静地等待。少女慢慢走近。彼此的眼神没有交集。但她的步伐轻快,那是自然。在走到我面前为止都没改变。少女将背袋放到地上,到我身旁抱膝坐着。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发一语。
我正准备开口。
彷佛要制止我似的,少女发出不太开心的声音。
「总觉得突然很想回来。所以——就回来了。这次的旅行有点短。」
「是吗?」
我将右手轻轻放在萝姆‧法的头上。
萝姆‧法缩了缩脖子,但似乎并不讨厌。
我叹了一口气后站起来,提起萝姆‧法的袋子。
「对了,你不在的这段期间,食客又增加了。」
「咦?」
「一个人,不对。该怎么说好呢?该说是一只吗?」
「一只……?」
「算了,见到时你就知道了。你们应该会处得不错。」
「嗯,嗯。」
萝姆.法露出怀疑的神色点点头,站起身,手伸过来。「自己的行李,我自己拿。」
「是吗?」
「多玛德……」
接过背袋的萝姆‧法低下头后,又抬起头来。
脸上浮现有点害羞、却又有点安心的浅笑。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我现在笑得还自然吗?
如果是就好了。
我在心里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