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SEASIDE BLOODEDGE 日落

  不许恐惧,不许迷惑,生死往往决定於一瞬间。

  我总是爱上名为死亡的女人,然後每次都弃她而去。

  敌方有人大喊「Chaaaarge!」来发号施令。洞窟的通道相当狭窄,如果拿起盾牌与刀剑,一排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他们往这边过来了,有如铁块的两行纵队。但是,尼诺的动作较快。他抢先袭击,往前跑,然後跳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全身有种快感让他不禁颤抖。他踢了前方右侧那个家伙的盾牌,然後在上面大脚一蹬,狠狠地踢那个家伙的头,然後剑丶剑丶剑丶剑丶剑奇罗一边闪躲对方的剑,一边在敌人的头或肩膀上跑着。我啊,正在践踏人群,正在人类上头跑着。「哈哈哈啊啊」真是愉快!真是痛快!尼诺忍不住笑意。这条通道不只狭窄,地形还相当险恶。尼诺跑完全程,踢了排在队伍尾端的家伙的头而着地之後,立刻回过身来,从後方将两把小刀插入那家伙的眼睛一带。那边没有头盔保护。啊啊,触感真好。尼诺一边陶醉在其中,一边拔出小刀,然後再刺一回,他仔细品尝对方「呀噫噫噫噫!」的惨叫之後,一瞬间突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该捕捉另一个猎物好,还是该就这样遁逃好?

  3

  卡雷那人总在日暮低垂时决斗。

  理由只有一个。

  不管是败北而死丶或是获胜而欢欣鼓舞丶都是在即将消逝的美丽太阳下最好。

  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丶议论丶把手套丢在地上丶在夕阳下杀人丶或是被杀为生死种种拍手丶流泪丶高歌丶流传下去的卡雷那人,或许在本质上就是将毁灭视为极致之美的人种。

  是否因为这样,那些身穿红与黑的人,在临终的阳光照射下一波波地涌上来,竟会让我如此感动?或者,这只是单纯的恐惧?

  潘卡罗家在红线地区的东北方郊区。杰德里这个城市,形状有如被拉平的扇形倾斜的模样。

  由於越远离海岸地势就越高,所以从这个家可以将被无情焚烧过的红线地区尽收眼底。

  收到第一次通报,已经是十分钟以前的事情了。有人从远处目击他们,於是大声叫着「来了!」「是那群人!」然後慌慌张张跑到潘卡罗家来。由於那群人正往潘卡罗家而来,而我方人员也还没有到齐,所以一时之间,宅邸的腹地不禁一阵骚动。光是身穿作战用的装备就很可耻地感到紧张的乌果潘卡罗也忍不住左右徘徊,结果额头撞上柱子,因此泪水盈眶。

  出面控制情势的人,正是卡尔罗博西。「不要慌慌张张的,太难看了!」卡尔罗像这样反覆地说着恫吓的话语。他的音量绝对不大,也不像尼诺或奇罗一样总是以力服人丶然後为了杀鸡儆猴所以总会找个人开刀。但是,尽管双眼皮的左眼相当有美男子风采,但单眼皮的右眼却相当具有魄力。老实说如果说我胸口没有小鹿乱撞,那是骗人的。

  但是,乌果发誓过,绝对不会以那种眼神去看家族的人。他至今仍严守这个誓言。虽说如此,尽管头脑明白,但感情却无法抑制,虽然也因此带来痛苦的回忆,但就算被人骂无能或遭受别人的白眼,自己对於家族的爱与忠诚却毫不虚伪。乌果希望至少不要因此引发多馀的风波。结果父亲似乎曾经考虑不选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要让卡尔罗博西继承家族,不过自己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管是度量跟额头一样狭窄丶容易变成只养忠狗的暴躁饲主的尼诺,还是视野狭窄没有远见丶似乎一瞬间就会毁掉这个家的奇罗,都没有足够的资质可以统率扩张得如此庞大的家族。当然,乌果白己根本不在考量之内。唉,反正如果要顾虑到那些在意形式的人,那父亲还有收养卡尔罗这一个方法如此一来,卡尔罗就会变成弟弟!啊啊!我在想什麽啊。这实在太荒唐了!不可以丶不可以。

  就在乌果胡思乱想之间,混乱也控制住了,当染血圣堂骑士团往这边前进的时候,我方也确实进行干架的准备。准备好的人,就在跟小巧的房屋不相称的宽广庭院中列队,在卡尔罗的指令下,以十人为单位依序往外冲。在西装上套着风衣丶头戴绅士帽来统一服装的男人们,似乎已经一毫无畏惧了。至少,在乌果看来就像这样。直(l[[H难以置信,尽管我是如此地颤抖,尽管我的心脏好痛丶牙齿和膝盖都嘎啦嘎啦地打颤丶内心好害怕好害怕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果然,我不但是最糟糕的长兄,也是最糟糕的男人吗?身为安佐.潘卡罗的长男,在这种时候,就连当一个士兵都办不到吗?

  乌果无法离开玄关的走廊。不管是从家中走出来的人丶在庭院一角设立的架子旁整装的人丶或是朝外面前进的人,偶尔都会以困惑狐疑的眼神看着乌果。那些视线真叫人痛苦。到底还有多少呢?敌人不是已经逼近了吗?我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拖拖拉拉的。尽管这麽想,但我的脚却一动也不动。我没办法往前进丶也没办法逃跑。卡尔罗在远方说着「别怕」或「打起精神」以及「太用力了,放轻松点」送兄弟们外出。我还可以听到伊比兹开朗的坎梅克腔调。他的身边则有前一阵子才正式成为家族一员的里克,他一边对年轻的夥伴微笑,一边跟他们说话,在反被对方轻轻顶了一下揶揄了几句之後,只听见他回答「我会加油的℉但是,我呢。没有人搭理我。果然我丶我直(是

  「少爷」听到这声叫唤後,乌果的肩膀被人从後方拍了一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唤已经三十八岁的乌果。对於安佐潘卡罗三位儿子当中的长男灌注了最多爱情的,应该也只有他。虽然这只因为我是他义弟的第一个儿子,但我对他的感谢从未改变。尤其是在母亲死後,曾经有段时期他就是我的心灵支柱。但是,乌果并没有回头。现在乌果的身後,应该站着一位白发白胡骨瘦如柴的男人,眯着眼睛微笑着。「怎麽了?您怎麽了啊?少爷。」

  「没事,乔瑟夫。」

  「是吗?就我这双老人眼来看,好像不是这样喔。」

  「真的没事,我不要紧的。」

  「别理他。」

  乌果突然觉得背後一阵寒冷光是声音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是父亲。安佐潘卡罗终於出现了。顿时全场欢欣鼓舞,气氛整个为之一变。父亲的地位果然与众不同,就算卡尔罗再怎麽能干,他和父亲的份量还是天差地远。啊啊,父亲啊。你应该明白吧?正是因为这样因为您的存在太过伟大,而这对我们兄弟来说,又是多大的压力啊?令人悲伤的是,青蛙的孩子不一定会变成青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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