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不过,她却十分强势。她总是骂因为有了女人而离家出走的爸爸「没用的东西一然後老是激动地说:「我不做的话,还有谁会做。」一个女人家,为了要独自养大儿子,会编织渔网,制作鱼乾等加工食品,拚命做些收入微薄的工作。即使身体有些不适,却从不休息。她才三十八岁啊。
呐,妈妈这三十八年来到底过得如何呢?日子开心吗?遇到很多好事吗?临终时没有痛苦吗?
一定很痛苦吧。因为妈妈露出一脸很痛苦的表情啊。
哈维一边考虑着该怎麽办才好,一边走出门外。当他正往萝拉家走去时,却想起了潘莎的触感。
我现在不想见到史黛拉。史黛拉一定会同情我,在各方面帮助我吧?搞不好她根本就不喜欢
我,只因为我们是邻居,她又认识妈妈,双方也认识很久了,所以她应该会安慰我,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我就是因为明白到这点,所以反而更不想倚靠史黛拉。
因为,我没有资格接受史黛拉的温柔。虽然我很喜欢她,是认真的。但是,我却跟酒店小姐上床了。而且,就在我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妈妈竟然死了。我真是白痴。我真是恶劣的人。我真是「罪孽深重」。
我是不是应该去死?是不是应该死了向妈妈陪罪才对?
当我这样想着时,脑袋也会闪过「回潘莎的房间去」这样的念头。反正一切都完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都完了,所以我好想逃走。我想到别处去。我不想要烦恼该怎麽处理死掉的妈妈。
再说,我原本就已经很累了。我可是彻夜工作到天明耶。昨天也没睡多久。为什麽啊?为什麽刚好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是我的错吗?是我不好吗?是我「罪孽深重」吗?为什麽像妈妈那样善良的女人,总是那麽辛苦丶那麽沮丧,最後却沦落到痛苦而死?果然,是因为她「罪孽深重」吗?
第一次造访集会场所,约莫是二巡月以前的事。最初是妈妈约我,我半推半就地被带到这儿来。这里好像是在很久以前,由一群拥有祭坛想要开寺院的人建造而成的。外观虽然是一层楼建筑,但下方却挖了一个很大的会场。在这里聚集的赤足地区居民,大家互相吐苦水,互相讨论自己的烦恼总觉得好奇怪,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这里还准备了食物和饮料,虽然没有很丰盛,但份量却是足够的。有好几位,约莫是十位左右,我从未在这一带见过的男人混杂在其中。
我问妈妈这是什麽?妈妈回答说,这是集会啊,我也是受朝子的邀请而来的。朝子是妈妈的同事。妈妈说,光是坐在这里吃吃喝喝,和与自己的工作或邻居完全无关的人说说话,就可以消除压力喔。她还说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呢。我心想,也是,妈妈平常很辛苦,来这边玩玩也无妨。由於这边聚集了许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所以哈维也跟好像很谈得来的人随便聊一聊,感觉也满愉快的。不过,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麽目的,举办这种活动呢?
感觉真是奇妙。於是哈维抓住了一个很明显不是当地人的年轻男子,问他集会到底是什麽?原本以为会被蒙混过去,没想到男子竟然很大方地回答哈维的问题,这反而让哈维有点失望。男子说,我们为了要拯救世界而行动。为了要让更多的人理解这个目的,我们在各地举办像这样子的聚会。
拯救世界?
我心想这听起来相当愚蠢,而我也这样说出口。名为保罗的年轻男子,心情似乎不受影响。他说,你会这麽想并不奇怪,我们也不认为大家会马上接受这个想法,我想这需要时间吧?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一定可以了解的。因为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确病了。罪孽无所不在。只要稍微睁大眼睛,我们都能看见那些罪孽。
保罗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他那双蓝色的双眸却相当澄澈,看起来不像在骗人的样子。而
他那头蓬松的金发与朴素的轮廓更给人好感。哈维心想,像里克那样,长相端正到异常的男人,光凭这点就不值得信任。关於这方面,保罗可说是普通得过了头,说话方式也很稳重,虽然谨慎客气,却不会给人扭扭捏捏的感觉,不禁让人觉得他是个坚定的人。保罗对哈维说道,你愿不愿意再来这里呢?就算不帮忙我们的活动也不要紧,我只希望你可以听一听我说的故事,这样就可以了。下次,我会告诉你我的故事,关於我的罪孽的故事。而哈维之後也听了那个故事。
所以说下次。
下次,也听听我的故事吧。
「保罗!」
集会一周有三次,分别是在月曜日(星期一)丶水曜日(星期三)与金曜日(星期5)举行。虽然他们的「曜日」概念与一般定义不同,不过保罗告诉我之後,我不知不觉竟然也记住了。因为今天是火曜日,所以没有集会,不过集会场所的门并没有上锁。哈维站在空无一人的老旧大厅正中央,抬头往上看圆形的天花板,他这才第一次发现到那个。之前应该就有那个吧?总觉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天花板上,以黑色的颜料描绘了巨大的十字架。
哈维双膝跪地。
「你在吗?还是不在?你到底在不在啊,保罗?」
我不就是真的认为他人在这里,所以才来的吗?
我不知道。
我连自己是不是内心有明确的想法才来到这里,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保罗到底是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没人了。我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妈妈死了。我也没有脸见史黛拉。萝拉虽然是好人,但我却没跟她那麽亲近。里克更是不用提了。我也没有办法跟卡尔罗先生丶奇罗先生丶伊比兹先生丶切沙雷先生丶法布里佐先生丶路易先生等这些家族的人商量。我有办不到的理由。
我看到了。那场火。那道火炎。
黑色的十字正俯瞰着我。
我一定一直都在黑色十字之下,只是以前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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